父亲怎么如此老迈了。
今早父亲并不是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啊！
“爹……您……”
莫语抬脚上前，脚下却仿佛千斤重。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纤弱的身子也在微微颤动。
“莫小姐，莫小姐！？”旁边衙役被莫语突然不正常的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吓到脸色发白又发青。
这莫家小姐八成脑子出了毛病！
中邪了这不是！？
哪个正常人能认空气为“爹”的……
眼前场景渐渐转换，父亲的脸模糊不见，代替的是一群面带疑惑与惊恐的衙役。
莫语身子虚晃了一下，随后稳住了，她面色发白，语气却波澜不惊，“走吧。”
她跟在衙役后头，脚步沉重，方才那个父亲……如此真实，如此苍老……
还好是幻觉。
莫语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真是脑子不中用了，在大街上走着走着都能出现幻觉……
“阿孰！”楚言慎的声音在身后适时响起。
莫语刚要回头，蓦地手腕一紧，猝不及防便被来人拥入怀里，楚言慎胸前微微起伏，似乎是跑过来的。
莫语好奇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在上早朝么？
楚言慎说道：“刚下早朝，父亲说你在此处，我便过来了。”
他转而牵起莫语的手，眉头皱了皱，“手怎得如此冰凉，冷嘛？”
楚言慎一边握紧莫语的手，一边疑惑道：“是衣裳穿少了么……”
随后又嗔怪道：“你向来体寒，今日为何只草草披了一件纱衣？”
鼻尖是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松香味，莫语晃着他的手，笑道：“这哪里纱衣，明明是棉质的呀！况且我又不冷。”
自楚言慎过来，捕快衙役皆是一言不发，腰板挺直，跟后头有阎王爷驱赶一般，赶路前进。
楚言慎捏捏莫语的小拇指，说道：“今日中午去我府上吃，我命厨房做了香酥鳜鱼丸。”
莫语不挑食，来者不拒啥都吃，但香酥鳜鱼丸是她最爱！
香香的，酥酥的，脆脆的！
“好呀！”莫语朝他咧嘴笑。
身后穿来莫语的嬉笑声，两个八卦碎嘴的衙役窃窃私语，“这娘们咋滴甚是阴晴不定，方才那样子恨不得要跟我们打一架，如今却转晴了。”
“还不是因为尚书大人！？”
捕快回头说道：“人死于话多，你们两个货少讲废话！”
瞧见楚言慎陪同莫语一齐进了衙门，李锡是一脸震惊。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楚尚书真的同莫语在一起了……
即便是莫语怀有孽种，楚尚书也依然愿意要她？！
难不成莫青松给了楚尚书几十箱金银？！
李锡问道：“莫小姐，死者身上淤青多不胜数，她生前可与谁有过节？”
莫语想了想，道：“不清楚，平日里她的私事我并不多问。”
李锡咄咄逼人，“服侍你的贴身丫鬟，你不清楚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莫语抬眼望着李锡，语气冰冷，“死者名叫冬梅，自小被父亲买入府中，贴身服侍我数年，今年刚满十八岁。”
李锡道：“死者身上有淤青，莫小姐对此有何解释？”
莫语摇头道：“不清楚，我没有偷看女子身体的癖好，故而对冬梅身上的淤青并不知晓。”
“哈哈哈，”李锡忽然大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圆圆的，米粒一般的虎牙，“如此说来莫小姐有偷懒男子身体的癖好喽？”
李锡向来喜欢新鲜与众不同的事物，这两颗鲜有男子所长的虎牙，李锡格外看重，上一世莫语和李锡刚成婚不久，李锡吃饭前要擦牙，饭后要擦牙，而且只擦那两颗虎牙的部分……
当他对某人或者某物反感时，便会尴尬大笑露出他的虎牙以示藐视……
莫语望着他，赞叹道：“呦呵，李知县的虎牙可真好看。”
李锡脸色一变，眼里透出来些许狠厉。
他起身走到莫语面前，目光复杂，盯着她注视了片刻，说道：“据检验，死者是被人在身后用绳子勒死，之后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死者死亡前三个小时内，你在做什么？”
莫语道：“睡觉。”
李锡问道：“死者身上的伤你如何解释？”
莫语抬眸，语气淡定，“冬梅身上有伤，我并不知情，大人要我解释什么？”
李锡上前忽然凑近莫语，李锡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放大……
接着一只大手在前面挡住了李锡凑近的脸……
楚言慎将李锡的脸硬生生往后按。
楚言慎眉目淡然，冷冷道：“李知县还有什么要问的？”
李锡猝不及防，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揉了揉脸，气势一瞬间弱了下来，“没有了。”
“既如此，我便带内人离开了。”楚言慎说罢，牵着莫语的手就走了。
李锡跟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晃了神……
旁边一名新来的小衙役，不懂李锡的脾气秉性，上前询问李锡道：“大人您没事吧？”
“滚！”李锡咆哮道。
他的眼底有一圈血丝，张大嘴咆哮着，仿佛眼前的衙役是他的杀父仇人。
“尚书大人怎么会如此！？他竟然如此看重莫语，那个女人如此不守妇道，如此放浪，如此肮脏不堪……尚书大人为何要包庇她？！”李锡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狠狠在桌子上捶了一拳。
衙役弱弱问道：“大人您是怎么确认莫小姐是杀人真凶的？”
“不是她是谁！？”李锡情绪失控，被莫语气到语言管理紊乱……
捕快上前说道：“大人，属下认为莫小姐并非是真凶，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要想杀人恐怕难。”
“她一个人杀害冬梅固然不容易，但若有帮手就是易如反掌。”李锡站起来，目光落在门口的红漆柱子上，对捕快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跟着莫语，把她的行踪一字不落报告给我。”
捕快问道：“现在莫语和尚书大人在一起，属下也要去跟着？”
李锡大怒，咆哮着踢他，“去！现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