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学区房啊……看样子应该住了有十几二十年了吧？”刚下车，叶霖便被视线内的老式学区房吸引，原本白色的外墙面历经风吹日晒，显得有些发黄发黑，细看还能看出墙面上长有些许青苔，有一些已经失水变得枯黄。
“罗糠在天澜中学当了三十年的教职工，这老式学区房应该是当时学校给优秀教职工分配的。”方铜解释道。
“铁饭碗就是好啊，还能给分配住房，咱们这种天天朝九晚五的，有时候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就拿那点死工资，估计到退休那天，都不一定混得上一套房，更别说是这种学区房了。”叶霖听完，瞬间开启了柠檬精模式。
“你以为学区房白给教职工啊？只是给分配购房名额，最多再给降低点购房指标，首付以及房贷还是要自己供的，阿sir。”方铜终于抓住了叶霖不了解的知识范畴，狠狠的科普的一回。
叶霖撇了方铜一眼，假笑道：“终于抓着机会了是吧？行吧，多谢科普啊，方sir~。”
方铜收起那副沾沾自喜，正色道：“罗糠家在八楼，走吧。”
老式电梯间内，三面电梯内壁被各类小广告贴得五花八门，叶霖借着有些昏黄的电梯照明灯光，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电梯内贴着的“专业疏通下水道”“专业家政服务”“专业精简装修服务”等小广告。
“你跟王法医认识多久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方铜突然问道。
“emmmmm……有二十几年了吧，记事起就认识，就那什么来着，对，青梅竹马，小时候还一块在河里捉过鱼、洗过澡呢，咋了？突然问这个。”叶霖想了想，开始胡编乱造，视线并没有离开那些小广告，自然也不会因为对视而让方铜察觉到自己在瞎编。
“没……没事了，我就随便问问。”方铜心里暗暗叹息，抬头看着电梯的楼层示数，浑身上下都有着说不出来的郁闷。
叮——
老式电梯终于以缓慢的速度抵达了八楼，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在前头的方铜轻按了下右侧房门的门铃，身后的叶霖则双手揣进外套口袋，左看看，右看看，充满了好奇，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既视感。
“谁呀？”铁闸门内的木门朝内打开来一条门缝，一声略带抽泣的稚嫩声音传来。
“小朋友你好，我是广北市刑侦一支队的方铜，这位是叶霖警官，请问你家大人在家吗？我们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方铜透过门缝，看清开门的是个身高一米出头的小女孩，声音有些温柔的询问道。
“警察叔叔你们好，请给我看一下证件。”
小女孩将内侧的木门再打开一点，从门内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女孩垫了垫脚，礼貌的问道。
方铜出示了一下证件，小女孩又道：“不好意思，两位警察叔叔，我妈妈买菜去了，就快回来了，我看不出来证件真假，不能给你们开门，十分抱歉。”
方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防范意识很强呀……”，叶霖语气温柔的上前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知道妈妈手机号码吗？你进去给妈妈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好不好？”
“哦好，那麻烦警察叔叔你们在门口等一下哦。”小女孩轻声应答后，把内侧的木门关上。
叶霖与方铜第一次吃了小孩子给的闭门羹，二人站在门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的小孩子，又听话又礼貌，还知道不能给陌生人开门。”叶霖干脆席地而坐，在地上转起了一元硬币。
方铜双臂抱在胸前，倚靠着楼梯扶手说道：“毕竟是她父亲是当教师的，孩子教养好也是正常的。”
“罗糠的妻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叶霖将停止翻转的硬币拾起，重新抛掷。
“他妻子是家教老师，教钢琴的。”方铜想了想，说道。
“那应该收入很可观才对呀……如果咱们推断的没错，为什么罗糠要另外赚这笔工程款呢？”叶霖暗自嘀咕着。
“现在这世道，有钱人只会更有钱，反过来也是一样，谁会嫌钱多呢？”方铜应答道。
叮——
电梯铃声再次响起，叶霖和方铜少有的默契，二人立马站直身子，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位衣着整洁大方，气质有佳的长发女人正提着装有蔬菜食品袋，眼圈泛红，似乎哭了很久，长发女人见二人站在门口，收起了那满脸的愁容，看着方铜出示的警官证，极力微笑道：“请问，你们就是方铜警官和叶霖警官是吗？进来坐吧。”
长发女人一进门，小女孩便小跑的过来帮忙提东西，以及询问什么东西需要放冰箱里之类的，长发女人细心的吩咐了几句，将东西递给小女孩，随后领着叶霖方铜往客厅方向走。
客厅被打扫得十分整洁，看得出来这家的女主人很爱干净，藏青色的皮革沙发看上去有些老旧，墙上挂着一台四十几寸的液晶电视，往电视机上方看，是一家四口的合照，很是温馨。
长发女人递过两杯水：“十分抱歉，让二位在门口等候，因为孩子太小，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们都嘱咐她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方铜接过水杯，又放回茶几上说道：“没事的，我们也就等了一会，孩子的做法是对的，防范意识很高，也很懂礼貌。”
“我和我爱人经常教导两个孩子要礼貌待人，尊重他人，孩子也很懂事，在这方面从没让我们操过心。”长发女人说到罗糠及两个孩子时，眼中泛起点点泪光，泪水环绕在眼眶里，始终没有夺眶而出，泪水似乎映透着许多温馨的过往，长发女人的手一直抚摸着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很是温柔。
小女孩看见妈妈哭了，也有点想哭，但她仍旧十分懂事的从茶几的纸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了妈妈，长发女人接过纸巾，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离小女孩比较近的叶霖见状，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语气温柔的问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叔叔这里有大白兔奶糖哦，呐，给你。”
小女孩没有立刻接过叶霖的糖果，而是扭头看向旁边的长发女人，仿佛在征求妈妈的同意，长发女人笑着点点头：“叔叔给你糖果，你应该说什么呀？”
“谢谢叔叔。”小女孩这才接过叶霖手中的糖果，但没有拆开来吃，而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长发女人在小女孩耳边嘱咐几句，小女孩懂事的点点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霖见小女孩离开，这才开口说道：“十分抱歉在这种时候来叨扰，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务必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是想问我爱人挪用工程款的事情吗？”长发女人整理了一下情绪，语气变得平淡，她长舒一口气，仿佛是在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叶霖与方铜对视一眼，长发女人的回答无疑是意外收获，二人都心领神会，叶霖顺着话茬问到：“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从头到尾我都知道。”长发女人轻叹了叹，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几年前，我母亲心脏病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家里恰巧没有多余的钱应急，东借西凑也还差十五万，也就是在那天，我爱人突然告诉我，学校要新建一栋宿舍楼，他负责监督施工，工程款就在他手上，他旁敲侧击的问过我……意思是要不要昧一笔钱下来给我母亲做手术，等手术过后再想办法把钱填回去，我看着恶疾缠身的母亲，害怕延误了病情，一时心急，就默许了他的做法，往后两年里，家里一有钱，就填回工程款里去，直到新宿舍楼完工，才陆陆续续把钱归还完。”
“你们挪用工程款的事情，有其他人知道吗？”叶霖问。
“……有，我爱人的领导知道，我们归还工程款的时候，有一部分是她帮忙的。”长发女人想了想，答道。
“领导？是叫童纲吗？”叶霖问。
“不是童主任，我跟我爱人的领导都见过面的，是许棠校长。”长发女人说道。
“除了这件事，你还知道其他的吗？比如罗糠在外面有什么仇人等等。”叶霖换了个话题。
“……没有，我爱人虽然有时候脾气急躁了点，但从没跟别人结过仇。”长发女人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最后一件事，请问他的鞋子都在吗？我们想带回警局做一下调查。”叶霖起身说道。
长发女人走到门口的鞋柜处，打开鞋柜拿出两双鞋子：“我爱人他的鞋子不多，就这两双……拖鞋需要吗？”
叶霖摆摆手，示意不用，长发女人拿出两个鞋盒，将鞋子装了起来，叶霖接过鞋盒，二人转身准备离开，长发女人突然朝二人鞠了一躬，抽泣着说道：“还请二位务必……查清楚，让我爱人得以安息……拜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