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元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三人又开始讨论查案的下一步计划。至于昨天的事情,柳元只字未提,陆正风与郎左岩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我昨夜思索良久,若按江都所言金票丢失确非他所为,这就说明那日现场还去过另外一人。”柳元垂首揉捏着生痛的眉头说道。
“还有另外一人?”陆正风有些疑惑:“可当日除了劫匪我并没看见其他人啊,再说若真有,那还不被那帮劫匪给杀了?”
“不,此人应该是在你追赶劫匪离开之后才去的现场,且在你回来之前已经离开了。”柳元解释道。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郎左岩忽然搭话:“大人的意思是那把钥匙也是此人不小心落下的?”
“对,这也是唯一的可能,所以目前这把钥匙成了关键,我们得想办法查清它的来历。”
柳元起身负手立于门口,略感焦虑的说道:“前日朝廷发文催问案情进展,我需尽快查清此事。”然后又转头问道:“两位可有好的建议?”
“要不先找城里的锁匠问问。”
柳元想了想轻叹一声:“也只好这样了。”
如此愚蠢的查案也属无奈之举,柳元再无他法,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
……
平陆县内,蒋卫正在伏案查阅卷宗,忽一名衙役慌慌张张闯进房内。
“大人,又……又出事了!”
“几个?”蒋卫怒摔卷宗,起身怒喝道。
“三个,两名女子,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衙役怯声禀告完毕,便退了出去。
自上次死了三人之后,蒋卫便颁布禁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道观,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住了,可不曾想第二日仍有三人死在道观中,死状也与前三个一样。此后,不管蒋卫如何采取措施,每日都会有三人死于此处。加上今早三人,已经死了十二人了,如今平陆县城里已是人心惶惶。
无法控制的事态,加之查阅卷宗无果,蒋卫已是怒火中烧。方才衙役禀报今晨死亡的人中竟有一个是未满十岁的孩童,这更是让蒋卫愤怒到了极点。
情绪奔溃的蒋卫仰天怒吼,将屋内桌椅尽数掀翻在地,手背亦被刮的鲜血淋漓。
“来人!带上铁锹、火把同我前去将这破道观毁掉!”蒋卫咬牙切齿、双眼通红的出了屋子,衙役抄着家伙紧随其后,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向城外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蒋卫携一干衙役、城中青壮年来到城外道观前。
“架上柴火,给我烧了它!”蒋卫一声令下,众人便将柴火堆积在道观四周,点火烧了起来。
半盏茶之后忽有人喊道:“大人你快看!怎么会这样?”
蒋卫寻声望去,被火焰包裹的道观竟变得虚幻起来,像是无形无质的一道影子一样。立在四周墙上的柴火也应声倒地,走进一瞧,墙角竟连熏黑的印记都没有。
蒋卫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一些胆小的家伙已经尖叫着跑开了。
“将这儿的火灭掉!”蒋卫指着道观门口处说道。
几名衙役用棍子将门口的木柴挑开,蒋卫上前伸手摸了摸墙壁,发现确是真实存在的,再敲了敲,也是青砖的声音。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视不知所以。
“给我挖!”蒋卫又命令道。
扛着铁锹的衙役上前铆足了劲冲墙根挖了下去,本以为会因为坚韧的青砖铁锹只会入土两三分左右。却不料“噗呲”一声,整个铁锹头全部没入地下,且毫不费力。
顿感意外的衙役将铁锹挖到的东西翻了出来,不曾想只是脚下夹杂着草皮的泥土而已,并无半点青砖的影子。
“大……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身边的人都已慌了神,蒋卫也是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道观竟然真是虚幻的,可为何摸起来却真实存在?既烧不得,又挖不掉,看来这间道观确实诡异异常。如今事态严重,我不能任由百姓出事,需尽快禀报朝廷才好。可这千年难遇的奇事,我该如何上奏?”蒋卫深深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
“蒋大人,现在情况如何?”四日后柳元匆匆赶来平陆县衙。
“柳大人?您怎么来了?”蒋卫惊讶的问道。
“今日一早我接到朝廷急令,说是平陆出了命案,已接连死好多人了,皇上命我暂且放下其他事由,前来调查此事。”
“若早知道朝廷派柳大人来,我便早些直接写信与你,这耽搁的四日又死了十几人。”蒋卫一脸憔悴。
“蒋大人,快将详情与我讲述一遍。”
蒋卫从头至尾的同柳元讲起了原委,当讲到城外破旧的道观之时,柳元突然问道:“这间道观是何模样?”
蒋卫又将道观的里外陈设与样式述了一番,一旁聆听的柳元竟一时失神将手中茶杯掉在了地上。
“柳大人,您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
“这间道观柳大人可曾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
柳元心神不宁,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蒋大人接着讲。”柳元定了定神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蒋卫将整件事情讲述完毕,期间柳元从未插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柳大人,柳大人……”蒋卫叫醒发呆的柳元问道:“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既然蒋大人也觉得此事过于蹊跷,非人所为,那我们何不以神鬼论之?请些得道高人试试。”
“嗯,下官也有此意。”
既已商量出对策,蒋卫便着手去办了,而柳元则借了县衙的马匹朝崇宁镇方向奔去。
“娘子,杀你的凶手我已查出些眉目,很快便能为你报仇了,拘你魂魄的妖物近日也出来兴风作浪,我会趁此机会灭了它。”柳元立于白雪娇坟前诉说衷肠。临近傍晚时策马去了红绣楼,在得知王娘去了京城之后,柳元调转马头向平陆郊外而去。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切进入寂静,城外的那间道观四周还散落着许多木柴。不过此时的道观虽看起来有些突兀,却已没了白天那般虚幻的景象。
柳元侧身下马,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是他进京赶考之时留宿的那间道观没错。没了大门,院内左右依然是两口大缸,缸上的青苔还在,神台上有三尊破烂不堪的神像。柳元缓步跨入这个噩梦般的道观。
进了内堂,那盏青铜荷花灯还在香案上,柳元掏出火折子同上次一样轻轻点燃荷花灯,静等下一刻该出现的声音,可半晌竟毫无动静。
“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柳元的声音回荡于道观上空,像是坠入万丈深渊一般悠长。
“出来!”柳元继续吼道。
“桀桀!”神像上方忽出现一阵波动,紧接着一团黑紫色的雾气自小而大缓缓生成,不消片刻已有人的脑袋那般大小,生成之后竟是荷花状。
“胆大如斯,竟敢找上门来,不怕我杀了你?”出现的还是柳元当初听过的那个女人声音。
“我娘子被害之后我来找你,为何找不到?”柳元盯着上空的荷花问道。
“我若无心让你看见,你自然找不到,哈哈哈……”
“这么说来我进京赶考之时能在此留宿也是你安排好的?”
“是的。”女人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取我娘子魂魄也是你事先计划好的?”
“若不然,我会让你进来吗?”
“你……”柳元这才明白自己步入今日这般地步并非偶然。
柳元想着定要借此机会解开自己心中疑惑,便又开口问道:“既是如此,近日又何故将这道观堂而皇之的立于此处,且光明正大的残害周边百姓?”
“往日因我万魂阵未成,法力尚浅,自然要小心些。可如今我已寻得三欲之魂和无量之魂,万魂阵已筑成七八,自是不愿意再躲躲藏藏。”
“万魂阵?又是何物?”
“无知凡人!若不是我答应某人不害你性命,你此刻早就一命呜呼了,竟还不知好歹在此问东问西,还不快滚!”
随着女人的厉声呵斥,上空的黑紫色荷花忽然一阵抖动,接着胀大数倍,堂内亦是刮起了飓风,柳元被吹得东倒西歪。
“是谁让你不伤我性命?”柳元依然不甘心的问道。
“滚!”
下一刻柳元被重重抛出了墙外,虽然地上有厚厚的草皮垫着,却也被摔的七荤八素。
当柳元缓了缓神,捂着酸痛的腰身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道观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四下寻找半天竟未发现任何痕迹。
近凌晨之时柳元策马赶了回去。待柳元离开后半刻钟,道观又于原地渐渐显现了出来。
观内神像之下传来悠悠女声:“谢谢你饶他一命。”若柳元还在此处定能听得出这是白雪娇的声音。
晨时日上梢头,柳元方才一脸疲惫之相回到县衙。
“柳大人?我昨日傍晚回到衙内发现你已离去。这是去了何处?为何会一身泥土?”蒋卫见柳元全身凌乱之相有些担心的问道。
“去了那间道观。”柳元脱口而出,接着便径直走进内屋,关上了房门。
门外蒋卫与身边几个衙役惊愕的互望几眼。
“凡是夜间进入那间道观的人都会殒命,即使从旁经过也不得幸免,为何柳大人却能平安归来?”
蒋卫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因自己官职太小也不好多问,所以摇摇头冲其他人做了禁声的手势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