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成里贵为爵爷,本来在金陵有五六处宅邸,但升任卫尉后就必须住在宫里。
他们纵马疾驰,奔向皇宫,一路惊着了不少巡更的执金吾,他们还不知何初等人被杀,跟在飞马后面大呼小叫追了一阵也就算了,继续找个地方猫着睡觉。
到皇宫门口,一个哨官厉声道:“何人惊扰皇宫,再不退下一律射杀!”
郁成等人没穿铠甲,都是一身便装,常济严开口道:“我家大人是中坚校尉郁成郁将军,有紧急情况禀报卫尉大人。”
哨官脸色一缓道:“宫门无故不能开启,有事明天再说。”
原来每夜宫门关闭,为了防止乱臣作乱,除了有皇帝诏令,任何人不得开启宫门。就算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也只能从门缝中将消息递上,由卫尉看后再交给贴身守护皇帝的中郎将,由中郎将决定叫不叫起皇帝。
郁成道:“事急从权,那麻烦兄弟找卫尉大人前来……”
那哨官根本不把郁成放在眼里,怒喝道:“你好大的脸!万一惊扰了皇上,你吃罪的起吗?”
皇帝寝宫另有羽林郎把守,如何能惊扰与他,分明是拉虎皮做大旗。
周平见状大怒,被常济严拉住道:“悄声,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郁成没办法,一直等到天亮宫门打开,那哨官瞪着一双三角眼道:“无卫尉大人将令也不可随意进入。”
常济严过去塞了一块银子道:“大人,将军确实有急事,劳烦大人通禀一声。”
那哨官这才笑眯眯道:“郁将军既然有急事,为何不早说?”转身进了皇宫。
过了半晌才出来道:“卫尉大人有请。”
郁成只带着周平进了皇宫。宫墙分为内外两层,卫尉就在外围宫墙的一个较大区庐里。郁成给他解释道区庐是南军将士值守所住的房间。
周平百感交集,自己父亲以前就是这里长大,也是在这里殒命。只见这皇宫外层城墙宽厚,各处箭楼里都有人瞭望。
现在正值南军交班,放眼望去全是兵卒。皇宫内层情况却一点也看不到。
进了区庐,第五成里正从一张短榻上起身,笑道:“郁将军,一大早扰人清梦可不怎么像话。”
郁成行礼道:“爵爷,末将有要事禀告。”说着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童大山等人被杀被说成是被京城打行用弓箭所杀,当时周平给郁成上报说的是用弩机。
郁成给改成了弓箭,虽然弓箭也是禁品,但金陵城里的勋贵们谁家没有私藏一些?这么说罪责便小一些,说出来也合情合理。
郁成是因为自己在身边才给自己遮掩呢还是不想深究此事?要是郁成现在上报,绝对是一番腥风血雨。
第五成里听完后笑容不变,仔细瞧了周平半晌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郁成一怔,叫道:“爵爷……”
第五成里抬起手阻住郁成的话道:“不过是一些打家劫舍的强人罢了,这种京城治安问题你该告诉北军中尉。啊,对了,听说荆州那边战事胶着,卫大人短时间回不来,王洪王大人要暂代中尉一职。”
郁成道:“可是里面有南军的亲兵……”
第五成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大声道:“胡说什么!”
周平被吓了一跳,这第五成里一直笑眯眯的,这下突然变脸连郁成也有些惊疑。
第五成里又变得温吞吞的,仿佛之前的大喝并不是出自自己之口,他拍了拍郁成肩膀道:“老郁啊,你从军时便在我爹爹帐下,咱们可以说是老相识了。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郁成躬身道:“若不是老爵爷提拔,郁成焉有今日,还请爵爷示下。”
原来郁成与第五成里早就相识,周平暗暗道。
第五成里道:“圣上龙潜之时,咱们与圣上并不亲近,咱们整整休息了二十二年!先父一生戎马的人也都亡故了,我能坐上这个卫尉不容易!”
周平心里一动,二十二年前,莫非他们也是自己父亲一派的?
只听他继续道:“咱们缩着尾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切不可一时莽撞坏了身家性命。这里面的水,太深啊……”
郁成低声应是,第五成里道:“马上就秋狩了,咱们打点起精神做好护卫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郁成大声道:“末将遵命!”
第五成里见气氛凝重,笑了笑,去架上取下一把刀道:“说来还要感谢你这个亲兵,否则我如何能坐上这个职位?”转向周平道:“昨日见你腰刀损毁,今日便送你一把。”
周平双手接过抽出一看,一道雪亮光芒自刀鞘口迸射而出,刀身光滑明亮,寒光闪闪,不禁叫道:“好刀!”手不自禁地舞了两下,激起一片寒意。
郁成笑道:“还不赶紧谢过爵爷,这是鲁大师在世时的得意之作‘晴明刀’。”
鲁大师名叫鲁涤,是五十年前天下最高超的刀剑锻造师,铸出的刀剑都是锋利无比。可惜鲁涤铸剑严苛,稍不如意就会将刀剑损毁重铸,一生也不过流传下二十余把。
周平留在终南山的宝剑就是鲁大师铸就的三大名刀之一的“流光”,这晴明刀虽不及流光珍贵,但也是价值连城。
周平吃了一惊推辞不受,却被郁成拿了过来,说道:“谢过爵爷。”
第五成里点点头道:“去吧,做好自己的事,大风大浪便不会轻易涌进来,懂吗?”
郁成让周平在外等候,对第五成里道:“爵爷,我还有其他事情……”
等郁成出来,只见他脸上忽青忽红,神色恍惚。
走了一段路后,郁成伸手将晴明刀递给周平,周平一接,刀身纹丝不动,只见刀还被郁成攥在手里。
郁成道:“周平,我爱惜你的武艺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眼睛一下凑上来盯住他道:“但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想深究,爵爷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别惹事,懂吗?”
周平心里叹口气,知道昨晚之事还是让郁成起了疑心,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
第五成里三言两语就将昨晚之事抹去了,顺带还让郁成改了主意,是个比郁成还要厉害的人物。他面上不动声色道:“记下了。”
郁成手一松,晴明刀便沉甸甸落在周平手里。
出宫后郁成又去了三英会,王北湖还没有醒来,郁成便让他留下养伤。周平同戴春略微交代一番便要跟着离开。
这时门口涌进一队执金吾,也不说话,进来就四处乱翻。
“几位大爷,可是有什么事吗?”戴春塞给领头的一块银子。院中的血迹早已被戴春他们收拾干净,再也见不到昨晚激斗的情形。
领头的是一个什长,收了银子四处随便一看招呼大家停手道:“咱们要查一伙山匪,这群人凶得紧,我们有几个兄弟受了伤,现在要全城搜捕呢。”
戴春笑道:“哪里的山匪这么大胆敢惹执金吾?”
那什长不愿多说,只让他们时时留心一有消息便上报,带着执金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