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之崖得到的永远是不变的没有任何语调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看着释仍就是一副思索的模样,宁之崖也不再多做打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绕着释的外围慢慢的转悠着。闲来无事就开始在那堆已经坍塌的殿宇上胡乱的翻找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纯粹是无聊涌来打发打发时间。
“之崖!”
忽然听到释的喊声,宁之崖百无聊赖的转过身来,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儿?”
“这里的泥土有问题!”
顺着释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去,正是他刚才蹲下来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宁之崖撇撇嘴说道:“释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结果吧,让我看的话我从现在看到明天天明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条道路上面的泥土都是用还魂草的汁液浸泡过的!”
“还魂草?”
释点点头继续说道:“嗯,这种草的汁液经过压榨出来之后放在密室之内封存,三四年之后取出来,就变成了无色无味的毒引,可以令动物失去常性,而且吃过这种毒引浇灌出来的花花草草之后自身体内会带上剧毒,看来那个叫赤焰玄霖的人应该来此地多年了,并且在这里修炼丹术。”
“哦,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在这里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令这些蛇虫前来殉葬,好完成他的万血之源的召唤仪式,正巧这时候他哥哥天辰来了,所以就出现我们看到的那一幕。”宁之崖接着补充下去。
释点了点头,表示宁之崖说的有道理。只是此番前来,唯一的线索又中断了,而且,宁之崖始终有一点想不明白,阁主是如何知道铸剑堂的事与螨医族有关。
另一边,巨鸟叼着天辰在空中盘旋许久,天辰本来就身受重伤,再加上之前自己咬舌自尽,虽然宁之崖竭尽全力的为他止血了,可是此时一颠簸,又昏迷了过去,醒的过来就还有生的希望,醒不过来就算是挂了。巨鸟飞过白云山,在临近的几座山头盘旋着,似乎在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隔了几个山头,巨鸟终于找到自己理想的地方,他将天辰轻轻的放下,自己展翅离开。
冰冷的凉意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滚落的水滴缓缓的爬过他的脖颈,弄的天辰觉得很痒很难受,伸出手想要轻轻的挠一下,可是却感觉胳膊怎么都够不着,一边心里烦躁着一边挣扎着自己的身子,眼睛很重,感觉的到前方白蒙蒙的光亮,却无法清醒过来,天辰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糟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生还是死。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天辰意识之中自己似乎是醒过来了,可是眼前仍旧是雾蒙蒙的一片,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周围,还是酸疼的抬不起胳膊,脑海里模模糊糊的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小时候和弟弟赤焰玄霖玩耍的情景,一会是螨医族祭台前弟弟血肉模糊的身躯,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喊声,似乎是在喊“天辰!天辰!”像极了小时候弟弟的声音,脑海里又印出小的时候带弟弟出去玩,每次找不到他的时候,弟弟都会喊道:“天辰,天辰,你在哪里?”他从来都不管自己叫哥哥,他总是倔强的一遍又一遍的称呼他为“天辰”。嘴角弯起一丝微笑,脑海里却依旧是一片模糊不清。
可是,这个微笑却让眼前的人生气,这人站起身来,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天辰的腰间,狠狠地说道:“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开心?看看你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还咬舌自尽,活该你这辈子当哑巴!”
感觉腰间一阵剧痛,天辰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番,意识微微有些清醒了,立刻感觉到嘴里钻心的剧痛:是了,之前被人擒住的时候,准备以死保这个秘密的!
那人踢了天辰一脚之后便走开了,这是一间小小的茅屋,可是外面却是铁打的栅栏,将四周甚至上方都封了个结实,与其说是房间,更不如说是牢笼更好。
耳边有滴水声传来,一滴一滴,不紧不慢,天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声音虽然不碍事却让人十分讨厌,它不紧不慢的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歇,这令天辰心烦气躁,经过几天的休息,意识慢慢的恢复过来了,至少,现在在这心烦意乱的滴水声中,天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茅草覆盖的屋顶,上方的几根衡量上结满了蜘蛛网,有几只蜘蛛正在令一个角落辛勤的织网,天辰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耳边只听得到“哗哗哗”铁链撞击的声音,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身上被捆着粗重的铁链将。他艰难的撇过头,看到一旁破旧的桌子上有一个翻到的杯子,正是里面的水顺着桌子的纹路一滴一滴缓缓的滴落在地上。
“怎么,你醒了?”一道声音由门口传来。
逆着阳光,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那声音,却是天辰想忘记都难的熟悉感,一时间,悲喜交加的心情涌上心头,悲的是自己又落到他的手上恐怕下场不会有多好,喜的是他居然还活着,只是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有天辰自己知道,喜忧参半吧!
天辰想开口说话,张口却只发出了几声“呜呜”的声音。
那人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一张好看却和天辰生的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上此刻布满了各种奇怪的花纹,此人正是天辰的弟弟赤焰玄霖。
天辰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的不好。果然,下一秒,玄霖猛的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迫使天辰的眼眸对着自己,他口中恶狠狠的说到:天辰,你是不是该把属于我的一切,都还于我?”
看到玄霖恶狠狠的目光,天辰口里只能发出呜咽之声,他想告知玄霖父亲的遗言,他想向弟弟诉说烈火家族的决定,可是,他开不了口,他想说的一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玄霖冷冷的看着眼前如一个废人一般的天辰,眼神之中只有仇恨和厌恶,就在玄霖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声乌鸦的嘶鸣之声,玄霖松开狠狠攥着天辰头发的手,说道:等我回来,再慢慢的折磨你!”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任由天辰自生自灭。隔着残破不堪的门,玄霖面无表情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天辰,直到耳边响起冰冷的心语:“去找回貔貅!”
“是,我尊敬的阿修罗大人!”玄霖立刻单膝跪地,恭敬的回答着。说罢,一声尖啸,顿时双臂之上长出黑色的巨大的翅膀,飞旋上半空,变身成为之前释和宁之崖所见过的黑色巨鸟,而现在,他浑身的羽毛已经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火焰光芒的赤红之色,双瞳红的几乎滴下血来,全身散发着火焰般的赤红光芒缠绕着周身,一道黑中带红的光芒直冲云霄,向着远方飞翔而去。
天辰原本闭上的双眼,因为心头的悸动而睁开,透过穿过门缝的夕阳,他看到玄霖奇怪的变化,由一个人,变成了一直巨禽,火焰般的光芒之中,他看到了贯穿玄霖羽翼之间的黑色铁索,由脖子之处缠绕,贯穿羽翼一直缠绕到飞鸟的脚裸,铁链的另一头深深的扎进了巨鸟的身体内部。
天辰有些不忍,尽管自己身体的痛苦还在提醒着自己所遭受的折磨,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喊一声:玄霖。”这毕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曾经是他烈火家族的希望和延续。
他就是这样的矛盾,一面狠狠地憎恨着自己的弟弟,一面却又不由自主想要去关心他。
透过夕阳,天辰仿佛看到两人小时候的身影。
在他记得事情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像影子一样的弟弟,他穿什么,弟弟一定要和他穿一样的,他吃什么,弟弟也要吃一样的,他玩什么,弟弟也跟着一起玩,不管他做什么,弟弟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他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很小,小到刚刚开始依依呀呀学语的时候,奶妈和母亲在一旁拼命的逗着:“天辰,叫娘亲!”
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慈爱的两人,努力的从喉间发出有生以来第一个字眼:“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深深的烙印着这个字,他只知道,这个字,代表着他那个像影子一样的弟弟。
奶娘和母亲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又继续逗弄着:“天辰,叫娘亲!娘亲!”
他调皮的瞥过头看着仍然在母亲怀中沉睡的玄霖,忍不住想要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他的小脸蛋,嘴里依旧咕哝不清的说出一个字:“霖!”
这次,奶妈听清楚了,笑着对母亲说道:“夫人,您听,大少爷叫的好像是小少爷的名字!您看,这大少爷说的第一个字就是霖字,可见他们俩兄弟情深,别人说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以后啊,咱们烈火家族有希望了啊!”
听到奶娘所说的话,母亲爱怜的一会亲吻一下天辰,一会亲吻一下玄霖,眉眼里全是温暖的笑意。
娘亲吻着怀中沉睡的玄霖,轻轻的说道:“霖儿,这是你的哥哥天辰,以后你们一定要携手共同守护好我们家族。”
恰恰这时候,原本睡着的玄霖像是听明白了娘亲的话,睁开闪亮闪亮的大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吐出一个字:哥——哥——!
奶娘和娘亲一听更是喜上眉梢,高兴的一边轻拍着玄霖的后背哄他入睡,一边说道:“哟,夫人您看,我没说错吧,玄霖还这么小就知道叫哥哥了,以后两人啊肯定兄弟和睦,这可真是我烈火家族的福气啊。”
但可惜,玄霖自生下来体质就没有他哥哥天辰那么好,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眼下正是如此,已经都发了好几天的烧了,母亲和奶妈轮流守着喂药,这几日总是沉沉的睡着,否则他便又哭又闹的。
奶娘和母亲将玄霖再次哄着睡着,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把天辰也轻轻的放在玄霖的身边,细致的拍着他的胸口说道:“辰儿,你也要休息了,现在天色都不早啦,辰儿乖,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弟弟玄霖懂吗?”母亲温柔的话语陪着两人入了梦乡。
等到天辰学会走路的时候,玄霖依旧还在母亲温柔的怀抱之中,虽然是双胞胎,可是玄霖的身子骨明显弱了很多,在天辰五岁都可以到处跑的时候了,玄霖才会走路。可那时候,玄霖依然只会发一个单音节的字眼:“哥——哥——!”
背负着烈火家族的重任,天辰从学会走路开始每天就要学习大量的课程,早上要早早的起来背习诗书,直到中午,那时候玄霖才暖洋洋的起床,可这时却是天辰最喜欢的时间,他在严厉的父亲面前背完自己的早课就可以去看自己的弟弟赤焰玄霖,然后看着他瘦瘦的小小的身体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眼神朦胧的喊道:“哥——哥——”然后张开一个大大的怀抱,等着天辰来给他穿好衣服,如果哪天起来没有看见天辰,他就会又哭又闹个不停,死死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谁劝都不管用。烈火家族上上下下对这个小少爷也是没辙,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所以老爷和夫人对他格外的宠爱一些。
天辰会很温柔的把玄霖小小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以免他受凉,然后再拿出床头小小的衣裳仔细的替他穿好,每次穿好以后他都会轻轻的拍拍玄霖毛茸茸的头发用好听的童音轻轻的说道:“好了,霖儿!”再将小小的玄霖从床铺上抱下来,两人一起来到餐桌前,每次这个时候,家里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娘亲和父亲都已入座,等两人来了再开始动餐。虽然天辰抱着小小的玄霖一起吃饭很不方便,可是他死活也不肯让别人抱着玄霖,天辰性子不倔,可是,在这件事上却是异常的倔强,后来,家里人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
等到两人五岁那年,有几天,父亲要出去一趟,于是提前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天辰布置好,天辰异常高兴的将所有的提前完成,然后去看望自己羸弱的弟弟。
走到花园的小径上,玄霖睁着明亮的眼睛听着哥哥天辰给他将讲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抱了一会儿,天辰看着怀抱中小小的身体,轻轻的问道:“霖儿,哥哥教你走路好吗?这样以后你就可以和哥哥这样到处跑着玩儿了,还可以学武保护自己哦!”
玄霖虽然并不能听懂哥哥所说的全部,但是他知道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所以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天辰俯下身子在玄霖额头印上一个温柔的吻,说道:“霖儿,不怕,哥哥会扶着你的!”
玄霖努力的伸直了小腿,站在地面上微微有点发颤,身后有天辰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扶着,蛊惑般的声音从天辰口中传出:“霖儿乖,试着慢慢向前走!”
花园的小径一直回荡着天辰的声音:“霖儿真棒,加油!”
忽然,只听“啪”的一声,玄霖一个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顿时呜呜的哭了起来,天辰一看赶紧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抱在自己温暖的怀里,轻吻着玄霖小脸上的泪滴,一边心疼的哄着:“霖儿乖,不哭哦,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
夕阳西下,花园中充满了天辰一会温暖一会引诱一会自责的话语,和玄霖“咯咯咯”的笑声,那天,玄霖开始学会走路,他不是不想长大,只是他依赖着哥哥天辰的怀抱,可是他也一样很听哥哥的话,所以他学会了走路,从那以后,烈火家族之中,总会看到天辰温柔的牵着玄霖的小手,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牵着,他以为,就这样两人就会兄友弟恭一辈子,直到各自娶亲生子到白头。直到十五年前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轨迹,从此,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