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晏翡羽努力的平息一下自己的内息,端坐在冰冷的密道中,缓缓运行着周身的真气,他并没有受到外伤,但内伤却是不轻。时间缓缓的流逝着,辰晏翡羽忽然感觉密道之中越来越闷热了,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释放下打坐的静养,辰晏翡羽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触摸之下,连墙壁都烫的有点吓人,密道顶部更是温度极高。稍微细想一下,辰晏翡羽狠狠地咬牙说道:“妖女,竟然火烧我辰晏府,他日,再让我撞见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密道上方,冲天的火光映红了黑暗之中的夜空,噼里啪啦的响声宛如新年的鞭炮声,可是在这里,却是令人窒息的灼热。辰晏翡羽一手拄着“涅凰”艰难的向密道口走去,可是,越靠近出口竟然越是热,一股热浪扑过来,险些令辰晏翡羽窒息过去。他坚信那妖女不会知道这个出口,如果知道的话老早就杀进来了,犯不着躲在出口处防火,唯一的可能性是大火太过于凶猛,连带着后面的群山也烧起来了。来不及多想,火势就已经开始像密道内延伸,辰晏翡羽撕下一截衣袖捂住口鼻飞快的向出口处奔跑。
辰晏府大门外,玉如意半倚着门口的大石狮子,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脸上露出残忍而嘲讽的笑容:就算找不着你,也先烧死你,到时候姑奶奶再慢慢的在这片废墟之上找“涅凰”好了。
此处都是火光,辰晏府的燃烧连带着周边的屋舍一起烧了起来,接着是整个村子,然后是后面的群山,一个本来就已死气沉沉的小镇瞬间湮灭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后山,辰晏翡羽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狼狈的穿梭在丛林之中,他要在火势还未完全蔓延开来的时候找到出路,虽然“涅凰”给他带来了灾难,但是他绝对不能丢弃它,更何况,如今因为它的缘故辰晏翡羽眨眼间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
身后是玉如意放的那把染红半边天的大火,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湖泊,隐藏在绿林之间,如果不是释敏锐的触感隐隐觉察到此处的尚残余的微小不寻常,恐怕就彻底被这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了。
湖泊之内残留着干涸的血液的颜色,外围尚余有结界的残痕,释闭上眼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触觉,顿时耳边的风声以及大火的噼啪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的真气,有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慢慢浮现。
再睁开眼,恢复了自身的状态,释仔细查看着四周,慢慢的走向干涸的湖泊,尚有大片鲜红的血迹混合在泥土之中散发出血腥的味道,被外围的热浪一蒸烤,更是加重了它的味道,释掩了口鼻继续向着湖泊中心走去,敏锐的发现了散落在一旁的药草,释走过去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是很普通的药草,再向前走去,一只断截的闪着银色光芒的银枪半掩在泥土之中,释伸手将它拔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确定有股力量来自他所憎恨的龙隐界,这股力量与龙尊苍之影不相上下,但是,据他所知,龙隐界又怎么会存在与龙尊如此相似却又陌生的力量。
收起银枪,释转身走出了湖泊,再过一会,漫天的大火就要蔓延至此了,虽然他不为其所惧,但是他讨厌做一些无所谓的举动,本来搁着好端端的路不走,偏要在火海之中穿行吗?
林子间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释看了看外围的火光,打开周身结界从大火之中缓缓走了出去。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虚无。
“喂,你打算去哪?你不准备找那把剑了吗?就算你自己不需要,可这也是轩王给我们的任务!怎么,你想抗旨不尊吗?”释沿着镇子中的小路缓缓而行,身后忽然传来玉如意戏谑的声音。
辰晏府已经化成了一片灰烬,玉如意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搜寻了不下三遍,既没有找到辰晏翡羽的尸骨也没有找到“涅凰”,既然释没下力,那这趟任务失败也不能让她玉如意一个人背负。
“我再说一遍,不要拿轩王来压我!”释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玉如意,漆黑的眸子露出森寒的杀意。玉如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撇过头小声的嘟哝道:不提就不提,凶什么凶!
释说罢不再看玉如意,转身向外走去,玉如意想了想,忘掉自己之前还恶狠狠的不许要释跟着她,现在反过来却跟着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释也懒得去搭理她,任由她跟着。身边是一股又一股的热浪,这场大火不知要烧多久才会熄灭,也不知道要绵延多远。只是,这里,再也不会有痛苦和灾难,它只剩下一片荒芜。
沿着小镇唯一的一条小路,两人静静的一前一后的走着,玉如意一直忿忿不平于对方携带名剑逃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搜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而释却为之前在干涸湖泊处所见到的陷入沉思。以至于玉如意连续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看着释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玉如意加快几步走到释的前方,站住,伸开双臂挡住释的去路,释这才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的问道:“干什么?”
“喂,你就不想想那个人究竟跑哪里去了吗?”玉如意瞪着释问道。
“他从密道逃走了!”释永远都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平淡的语气。
“你——!”玉如意一时间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芊芊玉指指着释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却就是说不出话来,一甩手,又调头往回走。
知道玉如意是想回去找,释再次淡淡的开口道:“现在他已经从后山逃走了!”这次,玉如意是真的被气的一口鲜血涌上喉间,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释。
然而,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丝毫不考虑玉如意此刻的感受,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你现在肯定是追不上了!”
看着玉如意此刻强忍的表情,释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心中却甚是感觉奇特:“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苍之影那变态的嗜好?”继续自顾自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玉如意还一副要吐血的样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淡淡的开口说道:继续向前的话可能会再次撞见他。说罢,也不管玉如意相信还是不相信,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这次,玉如意竟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而是一声不吭的再次跟了上来,不是她被释气出毛病来了,只是她突然觉得,也许她跟在释的身边得到的信息比她自己探寻可能要多。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大火在身后蔓延,这次,释依旧在为之前所见到的事烦恼,玉如意却突然安心多了,也许是因为有人和她一起承担失败的后果,也许只是因为——这个男人让人有种想要依靠的感觉。
一路无言,却碰到好几拨各式各样的人,看那架势都是去淮山的,每遇到一次,玉如意都要忍不住偷笑一回,她一想到那些人去了看到一幅被烧的光秃秃的山吃惊的模样她都会觉得好笑。
这日,两人顶着正中午的阳光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茶馆,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偏僻的一个小村子竟然会有这么多路过的人,小小的茶馆里面坐满了人,小二忙的团团转,看装束,全是各门各派的江湖人物,如果不出预料,一定全是奔淮山去寻找“涅凰”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一旁的人瞎聊。
一旁的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向一旁的人说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剑阁的事吗?”本来释对这么八卦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剑阁”两个字从对方口中吐出来的时候,释突然想起来那个拿扇子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少年宁之崖。于是,仔细的听着一旁的人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一个络腮胡子答道:“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啊,都江湖皆知了!”
顿时一旁赶紧有人附和过来说道:“我听说剑阁名下的铸剑堂被人灭了,是不是真的啊?”之前的那个斯文男子见居然还有人不清楚此事的,立刻显现出自己一副见多识广的姿态,说道:“你们只知道这些,还知道其他的吗?你们知道铸剑堂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问出口,连之前的络腮胡子都有些惊讶了,说道:“怎么,你知道?”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别在这里吹牛了吧,全天下都知道剑阁封锁了消息,只知道铸剑堂全部人都死了,阁主亲自去了那里,戒备森严,这么多年连尸体都没见出来过一具,你知道个屁!”
之前的斯文男子看有人质疑他的话,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剑阁封锁了消息,但我大哥可是奉命进去验尸的仵作。”
这下,连之前反驳他的那人都有些吃惊了,赶紧问道:“那——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剑阁搞的那么神秘?”
“剑阁为什么把此事弄的那么神秘我不得而知,也许是为了顾全他们剑阁的面子,但是人是怎么死的,我倒是知道。听我大哥说铸剑堂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部被杀了,杀手的手段好凶残,把人杀了就算了,竟然还将所有的人心都挖出来挂在堂前的一颗老树之上,连小孩都不放过。”
听罢斯文男子的说辞,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了鄙视的声音,络腮胡子此时才接着说道:“不过剑阁阁主下了江湖通缉令,说是谁能查出真凶,就封其为剑阁副阁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是有那本事,这辈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啊!”一旁的人还在议论着什么,释却有些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自认为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是为什么想到那个只有笑意盈盈,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惨死他人手中的时候,心中就有一团怒火很难平息下去。连一旁的玉如意都察觉到了释的异常,疑惑的看了看周围,玉如意忍不住问道:“喂,你怎么了?”
释摆了摆手,玉如意以为对方是在告诉她自己无碍不需要关怀,可是释的意思却是要她安静,他要平静自己的内心。
一旁的人还在对此事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释却忽然起身,放下一锭银两走了出去,玉如意不解的看着释的举动,心想:有钱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
茶棚陆陆续续的已经走了一些人,又有一些新的路人前来歇脚,刚才那几个讨论的剑阁事的江湖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这些多数是在讨论“涅凰”的事,还有就是其他家长里短的小事。
比起释,玉如意倒是对现在讨论的内容有兴趣多了,她一手支着自己下吧,兴致勃勃的听各路江湖人士对此次名剑现世发表的一些看法。
按照原定计划,两人本该是向着东方继续前行,而此时释却突然改变了想法,玉如意不解的站在路中间问道:“你往北方走是干嘛?”
“你可以自己去寻找,不用跟着我!”释淡淡的回答道。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让我跟着的也是你,让我不跟着的还是你,你到底要干嘛?”一路上,玉如意真是对眼前这个帅气却冷漠的男子彻底没有脾气了。
“现在你我的目的不一样!”释依旧简单的回答,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何反应就直接向前走着。
玉如意气的一跺脚,她摸不透释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逃走的那小子会出现在北方不成?看着释所走的方向,玉如意一时无语以对。
这一次,释似乎比来时走的稍微快了一些,只一会的功夫,就和玉如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再走几步,可能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玉如意想了想,决定还是向着之前决定的方向前行,既然释对方说了两人的目标不同,那他就绝对不会闲的发慌来骗自己,既然目标不一样,那也没有同路的必要了。
释这次走的很快,他虽不清楚铸剑堂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但此刻所出发的方向也一样不会有错,况且大到人尽皆知的江湖事发生地也是很好找的。
之前,宁之崖接到铸剑堂的飞鸽传说,心中就有隐隐预感,因为担忧小妹夏儿的安危所以将释安置在镇上的客栈之中,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铸剑堂。
可是当他疾驰赶往那里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所有的人全部躺在血泊之中,夏儿小妹生不见人死未见尸,整个铸剑堂弥漫着浓重的血型气息,散落着杂乱无章的脚印,而夏儿小妹的马蹄印在距离铸剑堂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凭空消失,而他手中的信应该是之前这里的人在遭受袭击的时候发出去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直接发给距离这里最近的团武堂过来救人,而是发给了他这个距离尚远的左护法。
看现场的情况,应该就在他到来之前不久,这些人被人一剑毙命,凶手的剑法相当的高,很多功底不高的都是被其剑气杀害,最重要的是后堂铸剑处似乎被凶手仔细的搜寻过,多数未成形的剑就那样散落在地上,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