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王爷此话一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诡异气氛,让人无法忽略十三王爷的说辞,皇上却绕起了兴味,“恺儿,你一向是个谨慎行事的人,即使是一句话,也会在脑子里斟酌许久,看是否该说抑或不该说,你这番话,你给解释解释,朕糊涂了。”
十三王爷不紧不慢地接着道,“父皇,这事情的发言权要交到皇嫂的手上,父皇要聆听一下皇嫂的心里话。”他将问题抛给了季清芜。
她只觉得头忽然开始有点晕眩,憋屈着听着,她不安稳地呼着气,咽了下唾液,缓缓道,“皇上,小女子不恳求得到原谅,但求皇上可以看在小女子坦白的份上,成全小女子的夙愿,将感激不尽啊。”她在心底里嘀咕,你老人家就顺手做个好人吧,你将会鸿福齐天,常年百岁的啊。
“皇上金口玉言,怎能儿戏!况且这是圣旨,你敢抗旨不尊?这可是杀头之罪。”皇上睨着季清芜的表色,欲要在她那张小小的脸上捕捉丝微的惟恐,然,却不如他愿。
“欺君之罪更是罪不可赦,我不想要得个欺君之罪。”季清芜挺直腰板,眼神依然笃定地看着前方。
似乎前方的波浪,她都能一一破刃而解。
“父皇在上,芜儿若是强扣自己一个欺君罪名的话,那亦连同孩儿一起惩治吧。”祈天澈嗅到了父皇身上散发而出的愤怒,他连忙阻止着。
季清芜斜睨瞪了一眼祈天澈,“祈天澈,你别老是将我们栓在一起,是芜儿与你情深缘浅,与我何关?”他就是这么想紧紧地拴住她吗?
望着互不相让斗嘴的季清芜和祈天澈,皇上清了清喉咙,咳了几声,“好了,你们也别干跪着,朕前来是要去天牢问话的,可不想听得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这事情都已经闹得满京城风云,还嫌朕不够烦吗?
你们这么吵来吵去有意思吗?朕再说一次,事情就到此为止。”皇上龙颜大怒,语调也提了起来。
吓得站于一旁的内监缩着身子,上前扶住了皇上的身子,向天牢的方向走去,却被季清芜的话止住了前去的步伐,“皇上,在你去天牢之前是否听我把话说完。”不等皇上回应,季清芜自顾自说,“大王爷已随真正的季清芜西去。在天牢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她原以为皇上会惊讶,会惶恐,会感伤,最起码的也会轻叹一声,可周遭宁静得让她觉得心寒,怎么每一个人听得这种消息总是一脸平静,不悲不喜。
良久后,皇上长吐一口气,“要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提前到来了。他眼眸一沉,轻轻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季清芜,“芜儿,朕说你是芜儿,你就是芜儿。无需置疑。你的疑问,朕会和你道个明白。”
他俯身扶起了一脸茫然的季清芜,冲她笑了笑,然后郑重地道,“半仙居士曾经的预言,都一一应验了。惋惜的是,当年朕只当他是妖言惑众,处死了。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好像是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半仙居士的每一卦,都一一应验,大王爷命中的一劫,便是情劫。朕次这段婚姻的时候,居士道若是缔结联姻了,必会星云骤变,宫中必出大事,亦预言了芜儿会得到一次的重生。
只怪当时朕没好生考虑清楚。
还有,居士在被处死前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此事发生后,若想逃脱命运的枷锁,只有你们之间的情感处理得当,便修得同渡船。”
皇上的坦言,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结舌,听得是一惊一乍的。
“福安。”皇上叫了声,“传令下去,大王爷的丧礼,一切从简。”
福安心感酸楚,不禁泛起一阵落寂,心底里暗暗地轻叹一声,“皇上……”连大王爷的丧礼亦要如此简洁,若是他们这些奴才,若是稍不小心,落得个尸首异处亦说不定。
皇上当然读懂了福安的疑问,便道,“无从医治,猝死于牢中。”说得很淡。
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几乎要埋进脖间,紧紧地抿着唇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着,她的眼睫毛轻轻地一震,方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皇上。”
她轻轻地唤了声,低的连她自己亦听不清在说什么。季清芜恍惚紧闭美目,心生畏惧,天子欲要谁死谁就得死,皇上都做出了如此之多的让步,她若是再不知好歹,下一个死的人便是她。
莫说活着回去,活下来亦是寸步难行。
她不可以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远远地站在远处,能看上妈妈几眼便是了,不祈求能与妈妈相认,但是给她看着妈妈还在人生,活得好好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既然穿越了过来,做了季清芜的替身,为何能在惊诧的穿越中定下心来,为何不能接受鬼魂之说?再者,古时的痴男怨女甚多,一般落得此下场,亦是多不胜收。
她为何与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去?她不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么?现在终于如她所愿,她这不愁吃不愁穿的,她是王妃,尊贵在上的王妃,谁能将她怎么样。
门关上的那一声响将季清芜的思绪给扯回,努力地将视线落在带上门后向她走来的男子,她急急地一声,“你别过来。”
他前一步,她退一步。
直到将她逼到了床榻前,她再也无法移动脚步,只能惶恐地盯着他那张阴森的脸颊看。
“芜儿,我会等你,直到你接受我,无论多久,我都能等下去,你不要这般仇视与疏离我好吗?”清越的声音如同秋风,给宁静的厢房拨上了一层层秋殇,他缓步从容地向她靠近。
那道清越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落寞,轻轻地在耳畔绕着。心也微颤,抬眼望去,掠入眼瞳里的是他的一脸落寞,她敛了那颗寒冰的心,主动地上前靠近他,微微凝视着他那深邃幽黑的瞳孔,顿了顿,伸出微微颤栗着的手轻轻地将他的腰环抱着,将头颅埋进他的胸襟。
“他日,你若是负我,我定不饶你。”
不坚持了吗?她也变得那么肤浅了吗?人真的很善变,尤其是女人。
怀里的美人儿轻轻地娇喘,他伸手轻轻地安抚着她的那激烈起伏的背脊,温柔地道,“傻丫头,我这一生都是你的。”他听得季清芜如是说,他心花怒放,甚是激动不已,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的沉稳。
她苦笑,泪水却悄然而下,染湿了他的衣襟,也灼痛了他的心,他感觉到她的眼泪,他感觉到她的不甘心与认命。
他会用此生的时光来弥补对她的亏欠与一切。
伏在他的胸怀里,她在想,这个决定是对抑或是错,只有经过时间的考验便得知结果。
方才不反驳皇上的措辞,任由他牵着手回到了雨轩宫,这举动,表示她不再做过多的反抗与挣扎。
她想潇洒地脱身已成为天方夜谭,她只能在找到恰当适合的机会逃走,一走了之。
她现在装出妥协的模样,希望他永远亦不会觉察,她只是能让他相信,她是吃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