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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忆(2)

男子名叫阿修,十九岁,和他同住的两个人,分别叫肖睿,德芸。

肖睿是个十七岁的小伙子,德芸则是已满十八岁的漂亮姐姐。

在相处期间,幽湘雪通过写字,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们。

当三人看到宣纸上俊秀的字迹时,颇为惊讶。

阿修忍不住称赞道:“你这字写的也太好看了吧……比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写的还要好!”

于是,阿修想到了挣钱的好办法,他去田里帮村里人干农活,德芸在家做家务,而肖睿则带着幽湘雪到大街上,负责帮来往的行人提字。

直到有一天,幽湘雪因太久没食人心血的缘故,嗓子干渴的难受,她半夜时独自一人偷跑出来,恰巧遇到刚上完茅厕的老妇。

老妇平时会给阿修一些吃的,她认识幽湘雪,见她一个人,和蔼的笑道:“湘雪,下次出来方便的时候,记得叫上德芸姐姐,晚上有妖怪出没,专门吃小孩儿。”

幽湘雪对老人的心脏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是饿极了,还是要吃的,她正打算袭击面前的老妇,却听到了阿修和德芸的声音。

阿修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内心一阵烦躁,心想眼前的男子怎么总是坏事,却听到男子轻声道:

“湘雪,原来你在这里……德芸告诉我你不见了,可吓到我了。”

随后,德芸也跟在阿修身后跑了过来,见幽湘雪无恙,总算是放下了心。

次日清晨,幽湘雪和肖睿同往常一样到大街上摆摊,给过往的行人提字赚钱。

就在幽湘雪正闷头给一对情侣写字时,一名身穿布衣,手持禅杖的老和尚站在摊位旁,紧盯着她。

待情侣接过那幅字后,满意的递给肖睿十个铜板。

肖睿伸手揉了揉幽湘雪的小脑袋,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你这个小丫头,平时看你也不怎么吃东西,今天我让德芸姐给你杀只鸡补补!”

幽湘雪愣愣的抬手整理了一下被肖睿揉乱的发型,无意间看到了那位盯着她的老和尚。

只见和尚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个礼。

“这位女施主,老衲有几句话需要提字。”

肖睿见眼前的和尚衣衫褴褛,怀疑他拿不出钱,问道:“我这个小妹,写出的字可是一绝,一个字一个铜板……你有钱吗?”

只见和尚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佛珠放在案板上,肖睿见那佛珠上渡了一层金,上面还刻着他看不懂的字,便觉得这串佛珠是稀罕物,遂满心欢喜的冲着老和尚点了点头,他俯在幽湘雪耳畔,轻声道:“湘雪,也不知道这佛珠值多少钱,你写的时候故意多写几个字……”

幽湘雪无奈瞥了眼肖睿,持笔时,只听和尚一字一句道:“世间本无仙魔,心存善念,魔即是仙,心生恶念,仙亦是魔……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幽湘雪将写好的字递给老和尚,然而那老和尚接过宣纸的同时,突然按住了幽湘雪的手腕。

肖睿见状,惊道:“和尚,你想干嘛?!”

只见那老和尚看了看宣纸上的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点头称赞道:“看来女施主平日里,定是经常习字来打发时间……”随后,他拾起案板的佛珠,亲自戴在了幽湘雪的手腕上。

“这佛珠是老衲送女施主的礼物,还望女施主……切莫忘记今日所写之字。”

老和尚离开时,并没有带走那幅字。

肖睿看着老和尚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这老和尚是有毛病?一串价值不匪的佛珠……就这么送人了?”

幽湘雪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那串佛珠,喉间竟不再觉得干渴……片刻后,她抬眼注视着桌上的那幅字,若有所思。

晚上众人吃饭的时候,肖睿给幽湘雪夹了个鸡腿。

“小湘雪,好好补补,你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啊!”

幽湘雪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碗中的鸡腿,毫无食欲……

她原本就没有主动杀过人,之前吃的人心都是下人们准备的,自从她的父亲让她去人界历练后,她就没吃过人肉。

德芸见幽湘雪只是吃了几粒米饭,问道:“湘雪,你怎么每次都吃那么少?之前还以为你不喜欢吃素菜,可今天炖了只鸡你也不爱吃……”德芸看向阿修,担忧道:“这孩子……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我们得找个时间带她去看大夫。”

阿修听后,也觉得幽湘雪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

“你说的没错……而且湘雪她不会说话,我们得想办法治好她。”

正在一旁狼吞虎咽的肖睿道:“她不仅不说话,还不爱笑……会不会是在童年有什么阴影啊?”

阿修觉得肖睿的话有道理,他看向幽湘雪,温柔道:“放心吧湘雪,我们是一家人,会给你快乐的,等我们攒够了钱,我就带你去帝国都城,到时候一边找我们各自的父母,一边请个大夫给你治病。”

德芸笑道:“听说帝都那边有很多名医,我相信湘雪在那边一定会被治愈的。”

幽湘雪不明白这三个人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还要这么照顾她,只是在听到阿修说“我们是一家人”时,她动了动碗筷。

这时,阿修注意到幽湘雪腕间的那串佛珠,好奇道:“这是什么?”

只听肖睿打了个饱嗝,对阿修道:“是一个老和尚送的,原本是想让湘雪给他写一幅字,可字写完了又不收,最后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阿修感叹道:“还有这等事……那老和尚莫不是得道高僧?他让湘雪写了什么?”

肖睿起身,在从摊位带回来的那堆宣纸中翻出了那幅字,递给了阿修。

阿修只见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道:世间本无仙魔,心存善念,魔即是仙,心生恶念,仙亦是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不解道:“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劝人向善……可他为何要让湘雪写这个?”

肖睿摇了摇头。

“不知道,关键是他最后还让湘雪记得她今天写下的字。”

德芸听后,喜道:“大概是这位出家人与湘雪有缘吧,不然怎么还会送她一串佛珠呢?”

幽湘雪没有理会他们的猜测,只是默默的吃了几口米饭,咬了一口鸡腿,随后就回房了。

到了晚上,她又偷偷跑到茅厕,把吃下去的东西统统吐了出来,可这一幕,却被阿修看到了。

幽湘雪愣愣的看着阿修,心想眼前这名男子,若是知道她只吃人心,会作何反应?可是阿修却半蹲在她面前,面容上尽显悲伤之色。

“湘雪……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帮你找到你的父母。”

他再次抱住身前的小女孩,温柔道:“我的父母是帝都的富贵人家,小时候,我被二娘偷偷卖给了别人,无意间流浪到这里……等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再让她们想办法帮你……”

幽湘雪默不作声,静静的让他抱着,她抬手看了眼腕间的佛珠……恍惚间,她竟觉得白天遇到的老和尚是在帮她。

时隔两年,阿修和幽湘雪赚的钱已经足够前往帝宫都城了。

离别时,阿修把一部分钱交给了德芸和肖睿。

德芸哭道:“大哥,要是真的找到了父母,也别忘了我们。”

阿修笑着点头。

肖睿则突然紧紧搂住了比他矮半截的幽湘雪,哭嚎到:“湘雪妹子……要是想你肖睿哥哥,就回来……也别嫁人了,我养你!”

阿修听后,一把拉过幽湘雪,无奈道:“你说什么呢?湘雪她才多大……”

肖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嫁人不是迟早的事吗……再说她应该也不小了吧?阿修哥,你可得保护好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一直到阿修和幽湘雪离开,肖睿都没有停止哭泣。

在去帝都的路上,天气转凉,阿修就把衣服披在幽湘雪身上,任由自己冻着。

直到一天晚上,原本进展顺利的旅途,被一个可恶的车夫打破了。

那车夫想抢走阿修的钱,阿修不肯,他便拿出刀,朝着阿修后背砍了两下。

在夺过钱袋后,车夫在手中颠了颠,嗤笑道:“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不会遭这罪了?”

车夫正欲离去时,见到幽湘雪的模样甚是可爱,一时起了色心。

“姑娘,你多大了?看你是个美人胚子……跟我回家做童养媳怎么样?”

阿修拦在幽湘雪身前,怒道:“你休想!”

车夫见眼前的男子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很是不悦。

“我本来不想杀人,但是你硬是找死,我也没办法了!”

他一脚将阿修踢到一旁,可小腿却被脚下的男子死死的抓住。

车夫皱眉“啧”了一声,挥刀在阿修的身上又砍了几下。

可阿修愣是不松手,他冲着坐在地上的幽湘雪大喊道:“湘雪快跑!快跑啊!”

幽湘雪的瞳孔中,映着浑身是血的阿修。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一点她很清楚……身为幽界长公主,她能感受到阿修即将脱离躯壳的灵魂。

就在阿修失去意识,终于松开了车夫的腿时……车夫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剧痛,他口吐鲜血,低头惊恐的看着没入胸膛的那只手,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心脏脱离了车夫的身体。

幽湘雪咬了几口手中的心脏,这心脏对她来说本应是美味的,但此情此情,却令她食不甘味。

她看了眼腕处的佛珠,转身扔掉啃食过几口的心脏,缓缓走到阿修身边坐了下来。

阿修的灵魂还未完全脱离,但从这样残破的身体脱离出来的灵魂,是无法进入幽界的……最终只会被恶鬼吞噬。

幽湘雪就这样一直守着,直到午夜,周围的恶灵围着阿修的身体蠢蠢欲动时,她的瞳孔深处冒出了赤红色的光。

恶灵们纷纷朝她下跪行礼。

片刻后,一向不肯说话的幽湘雪,突然发出了声音,这声音虽有些许稚嫩,可语气上却透露着长公主的威严。

“勾魂冥差……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拜?”

话音刚落,只见黑暗中忽然出现一名官差模样的男子。

那名男子现身后,立刻跪在幽湘雪面前。

“小的拜见长公主殿下!”

这位冥差还从未见过长公主真容,若不是幽湘雪露出的鬼眼,他还真没认出来……刚刚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上前把灵魂带走,可又见长公主坐在一旁不肯离去,便犹豫着没现身。

“这个人不许动……我想让他活下来,有什么办法?”

冥差听了幽湘雪的话,踌躇片刻后,说道:“回长公主,若想让这个人类活下来,就必须保护好他的肉体,可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他挨了这么多刀,怕是要……”

幽湘雪听到这里,微怒道:“别说废话。”

冥差轻咳了几声,继续道:“长公主应该知道,幽界的人都有魂丹护体,除非他也有魂丹……否则必死无疑,但魂丹是死者灵魂成功抵达幽界后,通过层层严苛的考核才能得到……他的肉体已经残破不堪,灵魂更是不堪一击,恕小的直言……他这样的灵魂还未等到达幽界,就会被恶灵吞噬……”

说到这里,身边正在行礼的恶灵们开始叫喊,希望幽湘雪能把这名男子的灵魂喂食给他们,可随后却见幽湘雪瞪了他们一眼,便纷纷低下了头。

幽湘雪对冥差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冥差也是有任务在身的,勾走死者的魂魄是他的职责所在,可幽湘雪的身份尊贵,他不敢冒犯,只能试图劝说道:“长公主……人各有命,他注定在明日太阳升起时死去,您还是不要过于执着……”

可幽湘雪并未理会他的劝说,只是冷冷道:“他的命……便是我的命,你只需无视便可。”

冥差见幽湘雪如此,只能退下。

幽湘雪扫视着身前跪拜的恶灵,问道:“你们……还打算盯着我的人吗?”

恶灵们听后,纷纷退去。

幽湘雪抬头仰望夜空中的那轮紫色残月,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她与阿修、德芸,以及肖睿相处的时光,自言自语道:“我刚有意识的时候,就在无数人悲惨的命运中体验了一遍……”

她目光转向已经失去意识的阿修,笑道:“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会给我快乐……那我便不能让你轻易逝去,即便你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愿意救你一命。”

说罢,幽湘雪俯下身子,前额轻落于男子的额间,闭上了眼睛。

只见她的身体发着微弱的光亮,那光芒顺着眉目涌入男子的身体,四周寂静无人,她能清楚的听见男子的呼吸声……

片刻后,男子的胸口处出现一颗淡蓝色的球状物体,而男子身体上的伤也都逐渐复原。

幽湘雪缓缓睁眼,看到身下男子英俊的睡颜,笑了笑,可又突然觉得身体无力,趴在了阿修的胸膛上。

“以后……你与我,共享一颗魂丹,这样你的肉体就不会腐烂,灵魂也不会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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