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唐三藏敲开了八戒的房门。
“八戒啊,今日事刘老太爷的周年,你与我一起,为刘老太爷诵经祈福吧。”
八戒笑着摇了摇头:“师父,我以前是个道士,后来是个将士。哪里会什么念什么佛经。”
唐三藏一听,微微皱眉:“八戒啊,毕竟你已经入了我佛门,佛经总归是要学一点的。”
八戒摸摸了脑袋:“师父,我这明面上是徒弟,背地里就是个打手,助你去西天取得真经的。这和尚身份,当不得真。况且弟子六根不净,浊念颇多,当个假和尚就行了,免了坏了佛门清修得口碑。”
唐三藏是个真和尚,还是一个特别喜欢度人的和尚,心想着八戒既然入了佛门,拜了自己为师,自己就应该尽到当师父的责任。况且这徒弟还是观音菩萨点化,说不定正是想借自己,将这假和尚度化成真和尚。
“八戒,你既然在菩萨手中受了戒,那便是真和尚,当不得假。今日我为刘老太爷诵经,你在一旁看着便是,常年沐浴佛经之下,也可洗掉你身上的戾气嗔念。”
八戒看着唐三藏认真的模样,有点不忍得打击到:“师父,弟子何来的戾气何嗔念。天上谁不称我一句文质公子,怎得到了师父这却成了戾气缠身?”
唐三藏一愣,解释道:“八戒,你当时下凡不就因为戾气缠身,嗔念作祟吗?若当时不行这极端之举,今日也不会下凡受劫。”
八戒看着唐三藏一本认真得样子有些无奈,自己被贬下凡其实只是三清和玉帝找了个由头,让自己插进这个取经队伍当中。要是真的因为打人的那点小事,自己的天蓬元帅的位置早就被罢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比如当年自己带了哪吒套了托塔天王李靖的闷棍,又比如当年带着殷郊去偷蟠桃,打晕看守。再还有当年带着织女的两个孩子直接强渡星河。犯的事多的去了,打人这点破事算个啥。
而且按照八戒的性子,这些还是小事,这些年岁整个天庭就数他最能闹腾。当年为了研制烟草,炸了丹炉,整个天庭三月全是青烟飘渺,面对面都看不见是谁。像这种胡闹之举,天蓬这些年岁可真的没少干了。但是因为和天庭的几位大佬关系真的不错,这些事情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闭门三四个月,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但这些事肯定是不能跟唐三藏解释的,只能敷衍道:“行行行,师父说了算。”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
时间还早,但是刘伯钦一家为了彰显自己对唐三藏师徒二人的尊重,早早的起来,先给师徒二人准备好了斋饭。吃斋饭的时候,一桌人都有说有笑,除了刘伯钦的妻子一直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刘伯钦这次倒是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询问起来,刘伯钦的妻子只是勉强的笑着说自己有些身体不适,刘伯钦也为起疑,只是叮嘱妻子好生休息。
吃过斋饭,刘伯钦带着唐三藏来到自家的家祠前。此时家祠的全是按照唐三藏昨日晚间的要求,摆好案台香炉等物,案台上放着刘伯钦父亲的灵牌,周边三牲水果准备齐全。案台下方放着两个蒲团,和一个行囊。
唐三藏在案台前方靠行囊得蒲团坐下,翻开行囊,取出一卷《渡亡经》,指着身旁得蒲团对八戒说道:“八戒,你来这坐下,待会为师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八戒点头称是,坐了下来,跟着唐僧你一句我一句的念着。诵经完毕,唐三藏又开始念起了《金刚经》、《观音经》。
在诵经的过程中,八戒逐渐感觉到了地府中的一个灵魂,似乎是因为诵经的关系,让八戒和这魂魄产生了一缕联系,这想必就是刘伯钦的老爹了。
八戒本身是个好奇的性子,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看这个刘伯钦的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歹也算是第一个被自己诵经祈福的人。
这般想着,在肉身上留下一缕意识,元神出窍,往地上一钻,施展幽冥遁术,元神一阵扭曲,入了地府中去,顺着神魂中若隐若现的联系,八戒来到了十八层地狱的第七层——刀山地狱。
第七层的刀山地狱相对于在十八层地狱当中并不算事多重的刑法,相比于下层的石压地狱,石磨地狱等等,相对来说是比较和善的一个刑法地狱。可这也只是相对而言,总归不算是不是什么好受的刑法。
受刑之人,必须是脱光衣物,赤身裸体的爬上刀山,刀山不高,一日之内做够人走一个来回。每日必须来回一次,如不成,刑法加重,旁边管事的鬼卒,也会告诉你为什么这里是地狱。鬼卒的皮鞭铁棒会亲吻你的身躯,上面刻录的咒法会直击魂魄内核。分分钟给你一种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痛感,但是又不会真的伤到你的魂魄。与之相比的刀山折磨,反倒是一种放松。
八戒来到刀山地狱,仔细感受了一下,锁定了一个正在爬刀山的老年人。年龄不算太老,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身无寸缕,身材倒是不错,一身结结实实的腱子肉,就这身体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左右,身体上全是利刃割开的伤口,但是却没有鲜血流出,毕竟魂魄并没有肉身,何来的鲜血,只不过被利刃分割的伤口翻出的肉,看起来到和真的肉身无甚区别。
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刘伯钦的父亲还有些不同寻常,与他周围的犯人相比,刘伯钦父亲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金光笼罩,刀山的刀刃现在是先划破金光,才能伤到刘伯钦,似乎是有佛门高人庇佑。这个其实就是唐三藏和八戒在阳间为他诵经的结果,这个金光会随着诵经的时间逐渐加深,最后金光会成为金甲,包裹住他,让他脱离地狱,回到地府,成为一个身无罪孽,可直接轮回的魂魄。
八戒随手一招,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头生双角,手上拿着一个小皮鞭,身上穿着略大一号的狱卒服饰的鬼卒从远处直接飞到了八戒的手上。
那鬼卒虽然看着瘦弱不看,但其实也是个经年鬼卒,本事不大,脾气不少,俗语说的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说的就是他这种鬼。常年在这刀山地狱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被人像是个狗崽子一样从远方直接拽过来?
刚想破口大骂,转过身子一看,绣着黑色野猪的银色华服,里面袒着胸脯,还有标志性的碧玉烟斗,再配合上那张秀气脸,虽然不知道怎么的,传说中无时无刻都被精心盘起的黑发,变成了光头,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位大闹地府的主。
这位主当年趁着地藏王菩萨回灵山述职,潜入地府降伏谛听,结果谛听不从,那位硬是骑着谛听跟驯马似的,骑着谛听逛了整整三圈的地府的爷,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呵,突然感觉自己的鬼生有点灰暗。”
心里暗自悲伤的同时,鬼卒倒吸一口凉气,那张黝黑的笑脸立马从面目狰狞,变成了和煦阳光的笑容。虽然这个笑容配合上他黝黑的皮肤,丑陋的脸庞看起来着实有点恶心。
“呦,小的今天左眼一直跳,当想着有鸿运当头。不料今日是天蓬元帅光临我刀山地狱视察,真是小的的荣幸啊!”
八戒有点嫌弃的看着鬼卒,随手往地上一丢,然后在华服上擦擦手,开口道:“呦,眼睛不大,倒还挺尖的,居然认识我。”然后指着刘伯钦的父亲,继续道:“来,就那个人,他怎么到了这个地界来受罚?”
那个丑陋鬼卒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刘伯钦的父亲,转过头跟八戒说道:“元帅,这个人来这似乎有些年岁了,应该是在阳间的时候,杀过不少的生,死后方才来小的这刀山地狱。小的这刀山地狱庙小,地小,位也小,受不了什么大人物。来到这里的大多是因为杀生的缘故。”
对于地府的规矩,一般是按照天道的规矩行事,虽说在人间,人杀畜物天经地义,可天道对万物一视同仁,不管是鸡鸭牛羊也好,豺狼虎豹也罢,对于天地来说,都是生灵。故生前杀的不管是人还是畜,地府会视情节轻重让他们来到刀山地狱受罚,这其中不只是人,不少动物也是一样。
八戒点了点头,又问:“老子第一次来?要你废话?老子是在问这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叫什么,为什么进来,还要受刑多少年岁,生平经历如何。”
鬼卒听着这些要求,一下犯了难。他一个鬼卒,每天不停的有受罚的灵魂下来,每天还有灵魂结束受罚要出去,还要镇压偷懒的,叛乱的各种灵魂,哪有可能对每一个魂魄的生平等具体信息了解的那么清楚。
只见鬼差苦着脸,低声下气的说道:“元帅爷,您别逗小的呀。这每日进进出出,生生死死的这么多鬼,每日还得提心吊胆的以防这些鬼偷懒,耍心眼,小的哪能记住这每一个的具体生平呀。爷,要不这样,小的呢,去我们这层的判官那里,取来他的生死簿,上面有您想知道的一切,您自行翻看,翻看完了小的再给您送回去,你看成吗?”
八戒看着这个丑陋的鬼卒,挥挥手:“那去吧,你也别麻烦了,把判官直接叫过来吧,跟他报我的名字。”
鬼卒送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后,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八戒。人的名,树的影,这位爷的名声着实不太好,据说去哪哪出事,这天塌下来还是来个高的来顶吧,他这个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矮子的角色,可顶不住。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袍,双眼紧闭的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从远方飞到了八戒跟前,低头微微致意,算是行过礼了,随后开口:“不知天蓬元帅驾到,有失远迎。这生死簿乃是我们地府密钥,不可外借。元帅不过是想知道此人生平,那不妨由下官查询之后,转述告知如何?下官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八戒本身对生死簿没有什么太大兴趣,点点头同意了判官的建议:“就按你说的。废话我也不想听,你给我提炼一下,就是他叫什么,干什么的,为什么进来,生平大体经历了什么。”
判官点了示意知道,祭出判官笔,朝着刘伯钦的父亲轻轻一点,刘伯钦父亲身上便飘出一点黑墨,飞到判官笔的笔尖上。而后祭出生死簿,将判官笔点来生死簿上,生死簿便开始自动翻页,然后停在了某一页上。
判官低头看起来像是看了一眼,但是双眼并未张开,随后对八戒说道:“禀元帅,此人姓刘,名顺义。本是大唐边关将门子弟,一身武艺不俗,家人本是想让其及冠以后去从军,继承家中在大唐边军军营之中的位置。可是不料这刘顺义救了一名自关内逃出的罪官张氏嫡女,并暗生情愫。对此家里人长辈并不同意,刘顺义救的那女子本是通缉的逃犯,若是再娶了她,这仕途便是绝了。”
说完似乎忘了后面的内容,判官又低头看了一眼生死簿,而后抬头继续。
“这刘顺义也是个硬骨头,痴情种。因不满家人阻拦,他硬是带着那女子闯出了家中的看守,连夜逃出了关,入了两界山。而后二人便在两界山定居,平日里以采摘也才,和山中狩猎为生,这也是他来刀山地狱的主要原因。”
判官再次低下头,想看看生死簿的内容,但这个时候八戒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你等下,问个题外话,你又不睁眼,你老是低头看什么?”
判官有点尴尬的回答道:“哦,禀元帅,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瞎了,都是以前的老习惯害的。元帅还听吗?”
八戒抽了口烟,平淡的说:“哦,听,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