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从后面赶来,一刀把还未死去的刘老大从肩劈开,溅起了一大片血迹。
他看也不看一眼尸体,径直冲进门内。
看见张枫手上脸上全都是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大喊着蹲到张枫身边:
“枫儿!”
他抬起头,对着后面跟来的伙计说道:
“快,把止血药拿出来,包扎好他流血的伤口,立马把他送回城里去。”
王铁民见到张枫受了重伤也有些着急,见父亲安排着这边的事,他心下一转,连忙拉过两个伙计:
“你们立刻从京城的前门回去,帮助蹲守的兄弟们截住另外一人。之后你们先回镖局,带着马车过来接人,一定要快!”
看着两人一齐跑回去,王铁民还是有些焦躁,见两女还被捆在角落里,他立马过去给她们解开绳子。
两女在屋内目睹了张枫为她们所做的一切,此刻也终于清醒过来。
小翠静静地坐在原地流泪,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林玉珍的腿已经麻了,等身上的绳索一松,她径直扑倒在地,哭喊着往张枫那边爬过去,眼泪像小河开了闸门,哗哗往外淌着:
“张枫!张枫你不能死。”
王铁民面露不忍,连忙扶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不让她在地上继续爬行。
镖局众人听见她凄惨的叫声,也迅速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林玉珍受了一天的惊吓,早已哭花了脸,看起来乱糟糟一团。
她身上的衣服刚才又在地面上刮花磨破,满是灰尘,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落魄的叫花子。
她来到张枫的身旁,紧紧抓着他的右臂,把头靠在他的身上,低声呢喃着:
“你不能死…不能死……”
转眼就因为惊吓过度,直接晕倒过去。
张枫的面色苍白如纸,看得到的伤口都已经被镖局的兄弟们快速包扎起来。
最要命的是,他左臂的伤口太大,估计都伤到了骨头,众人别无他法,只能把外翻的伤口挤压闭合包起来,给他捆上一根止血的绳子。
只可惜张枫受伤后没有机会及时止血,又剧烈运动了一番,已经在大堂内洒了一路的血迹,失血量着实不小。
至于他脸上破相的那一刀,外加头上磕碰造成的伤口倒是小事。
看到这一对少男少女如此凄惨,众人尽皆慨叹,不少大汉都暗自擦了擦眼泪。
他们也看出来了,若是张枫这个好男儿活不下去,那少女也不会独活,定会随他而去。他们还这么年轻,届时这北京城里就又少了一对好儿女啊。
王五刀里来火里去,在北方走了大半辈子的镖,江湖经验丰富,知道必须尽快把张枫送回去,那时候才有机会救活他。
这时他也顾不得神灵的威严,立马让伙计们拆下破庙里残存的门窗板,弄出了一块勉强可用的担架,六个人一起抬起张枫就往回走,既求稳又求快。
至于昏迷过去的林玉珍,由于这次镖局来人中没有女性,王铁民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她背在自己的背上。
小翠倒是还能走得动路,只需有一个人跟着帮扶一下就行。
剩下几名弟兄都留下来收拾残局。他们把刘家两兄弟的尸体埋了,又将所有枪弹的痕迹以及血迹消除,把破庙收拾成没人来过的模样。
王五领着众人往京城方向走了没多远,突然望见黑暗中有一道身影如风驰电掣。
初看时那人还在几里地外,转眼就已经到了近前。镖局一大伙人都感到惊骇不已,警觉地看着人影。
王五心里早有猜测,等他看清来人的样貌,大喜过望地喊出一声:
“书文!”
李书文在顺源镖局一行前面停步。他穿着薄衫,骨瘦如柴,头上气雾蒸腾,甚是骇人。
王铁民连忙行礼:
“见过李叔叔。”
李书文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向王五问道:
“正谊兄,大半夜的,你们镖局的兄弟从哪里来,抬着的这人又是谁?”
王五心急如焚,只能长话短说,把张枫舍命救人一事告诉给他。
王铁民怕耽误了张枫的救治,在一旁看得心焦,却又不敢打断长辈,只能在原地踱来踱去。
听完事情的经过,李书文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木板上面如金纸的张枫,他摇了摇头:
“只怕等你们抬他回去,这人也快死了。”
王五连忙用双手拉住他:
“我知道书文你神功盖世,医术也不差。还请你出手保他一命,我王正谊就算倾尽所有,也愿意报答你的恩情。”
说着王五就要往下一跪。
王五的年龄比李书文还要大上不少,哪怕他此时的武功比王五要高深许多,可北方武林最重辈分,王五又是他的至交好友,这等大礼他是无论如何也受不得。
李书文大惊之下,连忙把手在他身上一搭,竟是直接把王五提了起来:
“好了正谊兄,这小子合我的胃口,我李书文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王五大喜过望,也来不及惊骇于李书文的神功,连忙请他过来。
王铁民这时才看明白父亲的打算,一脸希冀地望着李书文。
李书文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木板边,出手如电,在张枫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一遍。
而后他用右手贴着张枫的胸口,身上一股强烈的气势一闪而过,李书文闭着眼:
“你们继续往回走,不用管我。”
王五连忙招呼着众人一同往前走。大伙一边行进,一边用余光盯着张枫两人看。
只见李书文保持着双目紧闭,右手依然贴在张枫的胸前,脚下如闲庭散步,竟和队伍保持着稳定的同步。大家看得咋舌,都在暗暗称奇。
见张枫的面色没有再恶化,吊住了这一丝生机,王五和王铁民都放下心来,快速向城内赶去。
等队伍接近了城门,两辆大马车迎接过来,众人一起把张枫和李书文送上马车,往顺源镖局里赶去。
王铁民把林玉珍和小翠安排上了另一架马车,他正欲下车,马车上的伙计拉住了他:
“少镖头,另外一个贼人被我们围住,伤了我们的一名兄弟,受伤之后自刎死了。”
王铁民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只不过此刻仇人都已经死了,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
“回去快把伤了的兄弟安顿好,千万不要留下隐疾,不用在意治伤的花费,用最好的药,这些钱全都由镖局出。
还有,这两位姑娘都要请进最好的客房里,也让大夫过来看一看,不要人好不容易救回来,在我们顺源镖局里出了纰漏。”
伙计替受伤的兄弟表示了感谢,驾着马车回去安排事宜。王铁民又找到身边一个中年男人:
“荣叔,麻烦您安排两个兄弟,分别去盛昌杂货铺和华丰钱庄林家,给他们报个信。对了,如果林家已经报了官,你给他们东家解释一下,让他们想办法取消。”
“是,少爷。”
荣叔简短有力的回答让王铁民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在脑海里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过了几分钟才继续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