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无暇吞食了几个果子,将剩余的果子收拾了当,便步入内屋,叫醒小红。
小红从木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举起两个粉拳在眼角处揉了揉,又伸了个懒腰,崛起小嘴,似乎还未睡够。
“大姐姐……小红还未睡够呢!”小红极不情愿的翻身下床,站在无暇面前,眼中还夹杂着零星泪痕,显然是睡的不够爽。
“小红听话,等姐姐送你回家后,你就可以继续睡啦!”无暇蹲下身子,微笑着摸了摸小红的头。
“小红不想回家……啊……阿姐整日让我诵经念文,好生无聊……啊……好不容易偷跑下来……啊……可以在爷爷这里多玩耍几日……啊……”小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的说着。
“小红妹妹,姐姐背你吧。”无暇见小红根本还未醒来,意识模糊,但求药之事又不能拖延,便决定背着小红上山,将小红送回家后,便能一心上山求药了。
“……啊……嗯……”小红迷糊中嗯哼着答应了,随即被无暇背在身后,趴在无暇背后又睡了过去。
“……呼……呼……”小红在无暇背后呼呼的熟睡着,完全不在乎一路的颠簸。
上山的路与山脚小道如出一辙,被一层冰寒的白雾覆盖,唯一不同的便是山路拾阶而上,让人有种一步一步接近山顶的感觉,不像山脚小道让人心中无底。
无暇背着小红,一路踏步而上,神奇的是匍匐在背后的小红,身体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令白雾中前行的无暇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这让小红的身份又多了一份神秘的气息,无暇边走边思索着这座山的神秘之处,不时的还回想着昨日老前辈的话语。
“机缘之事……玄之又玄……可超乎常理……可超乎宇宙……”
前三句十分容易理解,但是最后的宇宙,在靘国典籍中并未提及,也从未在前辈口中听说过,似乎自己还未达到领悟的地步,按前辈的话说,以后自会领悟,无暇思索良久没有答案,便转念思索另外一事。
山脚小道中的标记与水袋,十分怪异,看上去像是经历了多年之久,而且还出现了大量的尸骸,除非是两次入山的时间相差多年才会出现,难道……
无暇心中涌出一个怪异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也只是昙花一现,就被面前的岔路打断了思绪。
无暇站立在岔路口,仔细的观察着两边,一时无法抉择。
“小红妹妹……小红妹妹……”无暇轻声的唤着背后的小红,想从小红那里得到送她回家的路。
“……呼……呼……”但是身后的小红依然睡的十分沉,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无暇只得把注意力又放在身前的两条路上。
左边一条石阶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略显曲折,两丈开外便是白雾,已无法目视。
右边一条泥土掺杂着一些碎石,隐约形成一些不规则的台阶,伴随着路边的一些杂草,看上去像是多年无人问津一般,同样在两丈开外,无法目视。
“小红经常偷跑下山来玩儿,居家下山之路应不至于如此崎岖,不管上山之路如何,先将小红送回家中,说不定可以向她口中的阿姐打听到关于此山的一些信息,也会对上山之事有所帮助。”无暇心中做了个周全的打算,还是选择了比较倾向于送小红回家的路。
心中有所决断之后,无暇便向着左边的石阶抬步而上。
……
几个时辰之后,无暇的心境有些动摇了,怀疑自己是否选对了道路。
一路行来,依旧是大小不一的石阶,曲曲折折,蜿蜒而上,外加上背后的小红,让无暇坚毅的脸上略显疲惫,好在小红可以帮助无暇抵挡几乎所有的冰寒之气,也让无暇少了几分后顾之忧。
“此山本就玄机众多,又何必在意此中过程,我心志所向,必有回响。”无暇打消了刚刚萌芽的疑虑,带着疲惫继续踏上了蜿蜒的山路。
又是几个时辰过后,无暇推断已近黄昏时分,但山中白雾缭绕,明显不分昼夜,值得庆幸的是,在路边的植被中,无暇发现了几株从未见过的植物,背负着酣睡的小红,无暇没有空余的手去摘取,只得放弃好奇心,继续石阶而上。
约得亥时,无暇终于踏上了一个山间平台,进入视野的是一间与山脚相差无几的木屋,屋边一条细长的溪流从山上白雾中流出,曲折向下,同样没入白雾之中。
木屋被一圈矮小的枯枝栅栏围住,上面爬满了怪异的藤蔓,藤蔓上稀稀拉拉的点缀着几朵屑小的白花,可能是终日见不着阳光,藤蔓有些灰白,花朵也有些无精打采。
“请问,有人吗?”无暇立在栅栏外大声向着木屋喊着,但木屋内并无人回应。
扫视周围,屋外的院子里散落着几个木质人偶,与小红把玩的十分相似,无暇莞尔一笑,十分确认自己找对了地方。
背后小红还在睡熟,无暇决定先将小红送进屋内,在来屋外等待主人归来。
无暇步入院内,踏上木屋台阶,刚准备自行进屋,脚步却停在门口。
只见屋内大厅的桌旁端坐着一名布衣少女,手掐针线,正在缝补粗布衣衫,无暇微愣片刻,便开始打量起屋内的少女。
一身粗布灰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打了好几个白色补丁的长褂衫,一头长发用几根简单的树枝盘在脑后,剩余的发梢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至后背。面容精致,柳眉凤目,殷红的小嘴上点缀着毫无瑕疵的鼻翼,一张鹅蛋形的脸颊,未施粉黛,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震撼。
“……呃……原来屋内有人,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无暇背着小红,无法行礼,只得鞠躬以示僭越。
“……姑娘?”屋内少女手中针线未停,柳眉微微上挑,小声嘀咕了一声,并未理睬无暇。
“……敢问姑娘可是小红妹妹口中的阿姐?”无暇尴尬万分,只得硬生生询问。
少女并未回答,缓缓放下手中针线,慢慢起身,行至无暇身前,从无暇背后接过酣睡的小红,走到屋内角落处的一张木床边,向扔一只小猫一般,将小红扔到床上。
“……噗……”一声闷响。
“……哎……”无暇还未来得及开口,小红已被少女扔在床上。
小红却仍然没有醒来,嘟了嘟嘴,翻了个身,背对着二人又呼呼的睡去。
这一幕看的无暇是震惊无比,心中满是惊骇的望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女。
“不必担心,小红每次入睡如同死物,山崩地裂,天打雷劈都醒不了。”少女慵懒的声音缓缓传入无暇耳中,同时向无暇这边走了过来。
“刚才无人回应,才多有冒犯,还请……”无暇终于松了口气,双手作揖行礼。
“回应?屋内又无人,何故要回应?”少女疑声反问。
“无人?”无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下愚钝,姑娘与小红应同为柘族。”
“你一身男装,不断唤我姑娘,着实像个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在调戏良家少女呢,哈哈哈……”少女慵懒的声音中略带妖艳,随即大笑起来。
“……这……前辈莫要玩笑。”无暇一脸无辜,无奈改口。
“前辈?我有那么老吗?我与山下那颗老柏树,谁老?”少女顿时不悦,提高了几分音量。
“……呃……您清新脱俗,肤如凝脂,在晚辈心中自然是玲珑少女。”无暇心中悍然,柘族能化身人形,最少也得几百年之久,面前这个少女应该不下几百年岁了,着实难以对付,但还是不得不违心夸赞一番。
“哼,嘴倒是挺甜,心中却不是把我这个老太婆咒骂千遍了吧。”少女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在理睬无暇。
“……呃……并无丝毫不敬。”无暇简直快要崩溃,但还是只能无奈的回答。
“哈哈哈,小妹妹真是有趣。”少女忽然发出爽朗的笑声,转过身忽然凑到无暇面前,“好久没有人上山了,上次是个小哥,这次却是个小妹妹。”
“……”少女性格忽然陡变,惊的无暇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怎如此呆滞,完全比不上上次那个小哥呢。”少女嘟了嘟嘴,反倒责怪起无暇。
“……呃……前辈,莫要戏耍于我。”无暇面容抽搐,已不知是何表情。
“又是前辈,叫阿姐。”少女似乎有些微怒,双手叉腰,逼迫着无暇。
“……呃……阿……姐……”无暇被逼无奈,只得与小红一同称呼少女阿姐。
“哈哈哈,真乖。”少女又是一阵大笑,满意的坐在桌旁,微笑问道,“小妹妹上山何事?”
“朋友身负重伤,特来上山求药。”无暇好不犹豫。
“求药?这布青山终日白雾弥漫,连草木都生的艰难,何来灵药?”少女摊开手。
“传说神山山顶有一株神树,神树生有灵果,特来求取一枚,以为灵药。”无暇将来此之前的传说告知。
少女听闻灵果,眉头微皱,但并未被无暇察觉。
“神山?神树?什么灵果?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江湖段子,哈哈哈。”少女苦笑着一张脸,讥讽的语气甚是浓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哪怕存有一丝希望,无暇定将竭尽所能。”无暇坚毅的话语和坚定的目光让少女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
一息之后,少女笑的前俯后仰,拍着桌子向无暇竖起大拇指,眼中都笑出了点点泪花。
“哎……你看到山下那些骸骨没有?那些都是被这些江湖段子骗来送命的,其中不乏大能之士。”收了笑容,少女带着戏谑的语调说道,“你觉得你与他们相比,有何不同?”
“……”无暇哑然。
“不要以为你与偷跑下山的小红有点缘分,就把自己当做天选之人。”少女忽然面容凝重起来,“在我眼里,你与山下那些骸骨并无区别。”
无暇望着少女一言不发。
“算了,看在你送小红回家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活路。”少女说罢,又恢复了戏谑的表情,“那颗老柏树送你的果子,可保证你一路下山无碍。想要上山,这些果子,却是无用。”
“你的命,还有你朋友的命,你可以做出抉择。”少女见无暇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或者还有一个选择,你这辈子就留在阿姐这里,陪着阿姐与小红,阿姐保证你长命百岁,哈哈哈!”
少女说完,笑看着无暇如何选择。
“无暇请教一事。”无暇皱眉,并未理会少女刚才之言。
“何事?”少女收了笑容,看着无暇的眼睛。
“阿姐可曾去过山顶?”无暇心中并未因为少女的话而动摇,依照之前盘算,本就准备送小红回家后,打听上山之事,现如今心中并未动摇。
“……”一阵无语,少女心中咒骂,完全没把老娘的话当回事。
“未曾!”少女气愤回应。
无暇只得简短二字,眉头紧皱,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无暇便不再叨扰,小红已安全护送于阿姐,无暇这边启程了。”无暇目光坚定,行礼后毅然转身向院外的上山之路行去,片刻之后,身影便消失在白雾之中。
“这个小女娃儿,倒也有趣,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回荡在屋内。
……
在冰寒刺骨的茫茫白雾中艰难前行,无暇已开始怀念小红那特殊的柘族体质。
离开小红已足足十二个时辰之久,其间无暇因为难以抵御冰寒,数次吞下了山脚前辈赠予的果子。
如今囊中只剩下两枚最大的,这无尽的路途无法估算能坚持多远,无暇只能按着一路行来的经验推算,这两枚最大的果子最多只能坚持六个时辰,也就是说之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双手颤抖着从囊中拿出那枚较小的果子,无暇的脸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霜,长长的睫毛上尤其突出,惨白的嘴唇不住的抖动着,缓缓的张开,小心翼翼的咀嚼着这枚浆果。
一枚浆果下肚,顿时感到一股暖意,麻木的手脚开始有所知觉,脸上也泛起一丝血色。
无暇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时间,毫不犹豫的跨步就向台阶上迈去,同时借助这股暖意冲醒头脑的时间,开始仔细观察周围,也开始思考后面的打算。
每吃下一枚浆果,无暇都会抓紧时间观察和思考,一路行来,累积了不少信息。
行至此处,道路两旁的植被越来越稀少,山石逐渐增多,如今这段山路已很难看到有植被出现在路边,偶尔出现在山路旁的是深不见底的断壁悬崖,无暇都已经怀疑山顶是否真有传说中的神树。
白雾中的目视距离虽然没有啥变化,但是冰寒程度已不是山下可比,白雾中夹杂着不少的细小雪花与冰晶,无暇推断,在上行不出一个时辰,就不会是寒雾之气,而是真正的冰雪之息了。
脚后的石阶逐渐消失在白雾之中,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多,上山的路上已铺满了一层白色的冰晶。
紧咬着牙关,无暇感受着身上的暖意被一点点剥离,四肢开始出现久违的麻木感。
“应是山上冰寒之气更浓,所以浆果的效果退去的更为迅速,看来之后的路,要靠自己了……”无暇判断有些失误,浆果的持续效果并不如之前想的那般长,而是提前退去了。
无暇环顾了四周,已看不到一株植被,进入视野的只有黑色的石壁和惨白的雪花,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搭配的是如此的完美,道路两边的断崖越来越多,每走十来丈,就能看到一片断崖。
摇了摇头,无暇从囊中掏出最后一枚浆果,凝视了片刻,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最终还是将这枚浆果放回了囊中,毅然决然的继续向上行去。
一个时辰之后,全身已覆盖了一层无法融化的雪花,无暇眼神已开始涣散,走动的身姿也开始出现漂移,时不时的左右晃荡着,左边是一片不知被冰雪侵蚀了多少年的漆黑的石壁,而右手边却是万丈悬崖,看不到悬崖的尽头,似乎这条路便是从悬崖上开凿而出。
无暇双眼迷茫的看着前方,全身颤抖着,凭借着自身的意识在麻木的向前迈着沉重的步伐,双手紧紧的捧着那枚唯一的浆果,放在胸前,这是她唯一的希望,直到现在还不舍吞食。
“……希望……希望……还在,……白茧……等着……我……”无暇沉重的眨了一下满是冰花的眼睑,眼睛向下瞟了一眼,确认手中浆果还在,麻木的脸上嘴角向上颤抖一下,挤出一丝笑意,一片雪花从嘴角滑落,飘向右侧的深渊。
“吱……”无暇麻木的双脚终于支撑不住,踩在一片冰晶之上。
僵硬的身体做不出任何调整动作,随着那片滑落的雪花,向着右侧的深渊倒去。
瞬间的失重,让无暇的心神瞬间清醒了片刻,但是已经冻僵的身体,却是无法给出任何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着一片雪白的深渊坠落而下。
“……啊……这就……结束……了……吗?……白……茧……”
无暇心神中回想着往日的点点滴滴,眼角一滴泪花脱离眼眶,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洁白的冰花,融入漫天雪花之中,像一个个毫无情感的白色木偶,望着无暇的身躯被这片无情的白色吞没。
……
“这小女娃儿怎会如此执着?”
“可否与那少年相比?”
“虽大相径庭,但如出一辙”
“那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
“……”
足黠工械坊,逸灵舍。
“……啊……不要……杀她,……不!”
白茧从噩梦中惊醒,双眼圆睁,全身冷汗已湿透了被褥,双拳紧紧握住床榻上的布单,胳膊和脖颈上的青筋爆出,面目十分狰狞,在梦中像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磨难。
最近半个月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但丹田处的伤依然没有好转,虽然可以自己下床走动片刻,但钻心的疼痛也会迅速的消耗掉所有的体能,不出片刻,便浑身冷汗,几近虚脱。
特别是最近几日,噩梦连连,醒来后虽不记得梦见何物,但总能感觉像经历了一段很长的磨难,十分痛苦。
白茧躺在汗湿的被褥之中,已懒得动弹,等待师兄前来处理。
“吱……”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位年长一些的师兄缓步进门,看到床上大口喘气的白茧,眉头一皱,一股哀伤之色涌上眉梢。
白茧面无表情,双眼盯着天花板,任凭师兄撤走身上的被褥,擦拭着身子。
师兄也是叹气连连,似乎为这个天才少年的伤势感到十分惋惜。
做完一切,师兄看了一眼白茧,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刚换上的被褥一阵冰凉,让白茧清醒了几分,他又一次的试着感受气海内的情况,但是茧壳紧闭,丝毫没有要放出灵力的意思,全身经脉中没有一丝灵气游走。
白茧心中十分清楚,灵力灼烧之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相生相克的灵力医治,但自己气海紧闭,调动不了丝毫灵力,如何是好,只能一边等待无暇他们的灵药,一边自己想办法了。
丝毫感应不到茧壳,白茧只得又一次放弃,躺在床上发呆片刻,一阵倦意袭来,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布青山,云顶。
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色的云海,不断翻滚涌动,无边无际。一轮金色的残阳漂浮在云海之上,缓缓的向下沉去,不知相隔多远。
在云海之中耸立着一颗巨大的仙树,枝繁叶茂,随着云海的翻滚,树叶也似与云海遥相呼应,轻轻的摆动着。
浓密的枝叶像一顶巨大的帽子,罩着下面粗壮的树干,棕色的树干深深的扎进下端的岩石之中,在稍微宽一点的岩石裂缝中,还能看到蜿蜒错综的根茎向下延伸着,似乎脚下的整座山峰都在它温暖的怀抱之中。
树荫笼罩之下是一个平整的石台,足有十余丈见方,石台与大树交接之处,稳稳的伫立着一座十分简陋的小木屋。
木屋前的平地上一个孩童正在摆弄着面前的人偶,振振有词,眉飞色舞,玩的十分投入。
孩童背后丈余处是一片巨大的树叶,树叶上躺着一个男装少女,束发已散乱开来,双眼紧闭,面容憔悴,双手捂在胸前,用力的紧握着一枚浆果,哪怕是昏迷也不愿意松开。
眼看云海即将吞没残阳,在云海的另一端依稀可以看见一轮惨淡的蟾阴缓缓殷实起来。
躺在巨大树叶上的少女,睫毛微微颤动,在残阳刚刚落入云海的那一刻,吃力的睁开了双眼。
“……唔……”
“……小红?”扭头的第一眼便看到一个孩童蹲在地上玩耍,衣着装束正是熟悉的小红。
“呀!醒啦,醒啦!阿姐……”小红扭头见无暇醒来,顿时丢了手中木偶,手舞足蹈向着木屋奔去。
无暇松开紧握的双手支撑起身体,一枚浆果滚落,无暇扭头皱眉,看了看那枚浆果,还是伸手将浆果拾起收入怀中。
起身整理了衣衫及披散的长发,向着小红奔向的木屋,缓缓走去。
木屋似曾相识,仔细观察一番竟然与小红阿姐家木屋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少了那一线溪流,多了一群依靠着栅栏争相开放的白花。
心中正在嘀咕的无暇以为屋内端坐的仍然会是那一身朴质长裙,但面容美妙绝伦,脾气怪异的阿姐。却不曾想,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另一番仙境。
木屋中别有洞天,绿树荫浓,花团锦簇,整个空间绝不止单单这个小木屋所能相比。
整个空间被树干横七竖八填满,各种颜色的花朵均匀的分布在树干上,装饰着整个空间,花朵后面藏匿着一些小松鼠,从花朵后面伸出幼小的脑袋偷偷观察着门口的无暇。
几只身形怪异的禽鸟也同时煽动着翅膀向高处的树干飞去,落在远离无暇的地方,睁大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缓步进来之人。
在空间最深处的一枝树干上悬挂着一副花朵装饰的秋千,秋千中背对着无暇坐着一个少女,白花与绿叶装饰的发髻笔直的垂在后背,雪白的纱裙从秋千垂落,漏出一双雪白的玉足,随着秋千在空中摇摆。
无暇缓步上前,拱手行礼,谦声道:“无暇叨扰,敢问云海之上,是为何处?”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妹妹,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让阿姐想笑呢。”
“阿姐?”无暇被熟悉的声音愣在当场,“你……你……你……”
“你什么你,小妹妹,阿姐不出手,你早就是山涧中的一尊冰雕了。”少女从秋千上起身,缓缓转身,信步而来,一袭长裙也遮不住婀娜挺拔的身段。
“无暇见过阿姐。”无暇从愣神中恢复,慌忙行礼,少女却已走到身前。
“……”少女前倾着上身,睁大双眼,凑到无暇面前,相隔寸余,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小辈。
“阿姐……无暇可有不妥之处?”无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缓缓向后退着,目光一再躲闪。
“果然有几分相似……”少女一挥手,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无暇莫名其妙,只得跟在身后,走出木屋。
云海边缘已没有了晷阳的踪迹,整片云海已转变成灰色,天空上无数的星辰闪烁不定。如同白玉银盘的蟾阴早已悬挂在星海之中。从来就没有人探寻过晷阳与蟾阴为何从不相见。
“小妹妹,阿姐记得你上山是为了找什么来着?”少女立在岩石边缘,面前是无垠的灰色云海,抬头望着满天的星辰。
“无暇前来只为求得灵果,是为……知己……伤势严重。”无暇拱手,想起白茧伤势,眼中尽是伤感。
“知己?”少女笑着转身,向无暇走来,“山下还是朋友,到了山顶便已成知己,莫不是再过几日,便成红颜?”
“还请阿姐明示。”无暇实在无心玩笑,拱手垂首。
“小妹妹,你一路行来可曾见过灵果?”少女已走过无暇身边,向着那颗大树缓缓走去。
“未曾。”无暇斩钉截铁。
“那你现在云顶,可曾见到灵果?”少女立在树下。
“未曾。”无暇毫不犹豫。
“木屋之中可曾见到灵果?”少女向木屋偏了偏头。
“未曾。”无暇声调低了几分。
“小妹妹,那你觉得哪里有你要找的灵果?”少女回过身,鄙夷的笑了笑,“道听途说一些子虚乌有的江湖段子就一根筋的跑来送命,你这命可比纸还薄啊。”
“阿姐,无暇并非道听途说。”无暇皱了皱眉头,“相传很久以前,东方家有一位先祖曾登上云顶,获取一枚灵果,只是典籍记载,未能详尽,无暇也是斗胆一试。”
“哈哈哈,你说上次那个小哥啊。”少女见无暇提起,顿时大笑起来,“那个小哥上山没几日我遍去云游了,待我回到云顶,已没了他的踪迹,更别说什么灵果了。”
“这……”无暇无言。
“小妹妹,阿姐见你一身正气,忠勇刚毅,心生怜悯才救你一命,莫要执迷不悟,生了心魔,得不偿失哦,哈哈哈。”少女一本正经的劝阻无暇,最后却发出一阵笑声。
无暇听闻,双目无神,环顾四周,别说灵果了,除了木屋前栅栏上的几朵花,其他地方连个花苞都没有,何来果实。虽有传说,但只言片语未能详尽,实在无从找起。
见无暇垂头丧气,少女抿嘴一笑,向木屋走去。
“明日阿姐要远游玩耍,小妹妹请自便,如若有空,可陪小红戏耍几日。”少女步入木屋之时,从木屋中传来一阵话语,便没了踪迹。
无暇刚要拒绝,抬头看去,少女身影已消失在木屋门中,快步追上,刚踏入大门,无暇便愣在原地。
木屋中原本那片洞天早已消失不见,呈现在无暇眼前的便是那半山腰的那间木屋中熟悉的摆设,小红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