靘国中部是大片的平原地带,但在平原中心却有一座异常怪异的山峰,整座山峰皆由灰白色岩石构成,形如翻转的茶盏,故名曰,盏山。
山顶有一池湖水,从不妄生波澜,就算高空之中狂风呼啸,湖水始终入镜面一般,波澜不惊。湖有灵,可印照人心,认清自我,故名曰,问心湖。
湖中有亭,位于问心湖正中心,通往湖心亭也仅有一条石桩组成的小路。石桩与石桩之间,间隔不一,有宽有窄,有些轻松跨出一步可正好落足,有些则需要跨出大步或者半步方可。初次踏足之人定然会低头观察石桩,择不宽不窄踏步而行。若目不前视,则踏步良久,仍在路中左右摇摆,择桩而踏,始终到达不了湖心亭。
解清泉一行人出发月余之后,到达了盏山山麓。一路上由于解清泉这个丹境的存在,无暇三人有些拘谨,氛围压抑,说话也是简短几句,没有人敢放肆造作,就连以往活跃的全绽与叶夕茗,也表现的乖巧温顺,让无暇心中无可奈何。
“这座山好奇怪,为何寸草不生,而且还像一个倒扣的茶碗?”全绽终于还是憋不住,小声的问向旁边二人。
“听说盏山乃是上古大神遗落灵界的茶器,只是方向不对,底朝上了而已,久而久之,披霜盖土,便成了如此模样。”无暇一边注视着解清泉,一边给全绽解释盏山的传说。
“茶器?这么大的茶器,那上古大神不得比我靘国还要大?”全绽头次听说这样的传说,心中好奇心顿时起来了,声音似乎没有压制好,大了几分。
“传说而已,你也尽信,你怎会如此单纯?”叶夕茗十分鄙视的目光看向全绽。
“盏山并非如坊间传说那般。”解清泉似乎听到了三人的对话,打断了他们的异想天开。
“解师……”无暇听见解清泉发声,便低下头去,叶夕茗与全绽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你三人不必如此拘谨,我又不是吃人的妖兽。”解清泉见一路上三人太过拘谨,轻叹一声。
“既然我等前去盏山问心湖,那我便将盏山来由说与你们听听吧。”解清泉见三人皆对盏山兴趣浓厚,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他们讲解盏山之故。
界殇之前,此地虽不如大陆西方崇山峻岭,万里绵长,但也是连绵起伏,山林密布。那时灵人还未一统,各族之间势力均衡,各有攻伐。
其中东方一族最为优秀,无他,唯东方太一与东方珏二人修为高深,爱民如子,深受天下灵人爱戴。但东方太一修为停滞多年,未进分毫,便将族内事物交由东方珏,孤身一人前往海域云游,寻找机缘。
不知多少年岁之后,太一在海域重伤,直接凭空传送至此,见周围荒芜人烟,便遁入此山脉中疗伤。伤势即将痊愈之际,触动关隘,引动天劫,导致方圆千里被天雷劫火荡平,未留一寸。太一利用海域鲲族空间术法,布下了渡劫大阵,成功渡过天劫。
天劫过后,太一发现此山在阵法外的部分被荡平,唯留一茶盏模样,顿觉有缘,便未撤去阵法。回到族内之后,发现很多低阶修士进阶时危机四伏,为了让后辈进阶时没有顾虑,可直面心魔,便将此山阵法稍加改动,供后辈渡劫通关之用。后辈们见其形似茶盏,便唤其盏山。
经过将近两千多年的传承,便形成了如今模样。靘国无数先辈,便是在此问心。
听完解清泉的解说,三人已身临其境,徜徉在上古时期的幻想之中,一时还未回过神来,不觉间已到达目的地。
“盏山已到,尔等自行上山,我在山顶等候。无法上山者,可自行返回。”解清泉还未等三人从幻想中回神,便丢下一句简单的话语,人影已消失在三人面前。
无暇首先从愣神中清醒,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柄天蓝色长剑散发着蓝色灵光将解清泉身形包裹其中,已飞至高空,眨眼之下便消失在山顶之上。
叶夕茗与全绽二人抬头时,已不见解清泉踪影。
“传说中的镌刀,绝沄……”无暇呆呆地看着消失在山顶的蓝光,心中百感交集,惊讶于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镌刀,激动于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凭借修为翱翔天际,感叹于修道之路坎坷多磨,何时才能实现心中所想,不复怨怼。
“夕茗,刚才我好像听说要自行上山。”全绽刚回过神来,已不见解清泉踪影,怀疑似得看着叶夕茗。
“我也听到了,不过这盏山一圈光秃秃的,连个路都没有,难道要爬上去?”叶夕茗看了看面前的石壁,又向上望了望,思考如何上山。
“你们会飞吗?”无暇望着山顶向二人发问。
“呃……不会……”全绽摇了摇头。
“那还不爬!”无暇说完,径直走向石壁,运转灵力,手脚吸附石壁,开始攀爬。
山底段陡峭程度形同山崖峭壁,好在一路无风无浪,靠消耗灵力攀爬只是速度慢点,到也没有什么风险。
行至中途,山壁开始有所倾斜,无暇以为本可松一口气,节省点灵力,却刮起了刚劲有力狂风。
无暇停下了上行的脚步,观察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狂风。
狂风速度极快,从右方刮来,风劲中似乎带有灵力,吹在攀爬之人身上,有一股推力,似乎要将人掀离山壁。
无暇又向下方看了看,百丈不足,若被狂风吹落,以现在的修为不至于摔死,但也没办法爬至顶端。无暇又向上观望一番,大概还有百丈距离,现在所在位置应是山壁正中所在。依此推断,上方石壁越是倾斜这狂风应是越大。
叶夕茗与全绽已爬至无暇旁边,同时也感受到了有力的狂风。
“我还以为后面好爬一点,怎会凭空起风?”全绽吃力的顶着狂风向旁边问道。
“如此推算,我们到不了山顶,就会被狂风吹落。”叶夕茗推断与无暇相同,大致演算一番,便知无法轻易登顶。
“如此耗在此处也别无办法,还是先行往上,如若异变,在想办法。”无暇暂时也无好的办法,总不能下去慢慢想,还是得硬着头皮向上。
话音一落,便向二人点头示意,继续向上爬去。
灵力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山顶却还有几十丈之遥,狂风已比之前强了好几倍,三人身体已紧贴石壁,不敢抬高半分,耳边只有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喘气声也听不见。
“无暇……再往上……我们……就……顶不住……了。”叶夕茗就在无暇左边,却要大声的呼喊,无暇才能听见。
“先……停下……”无暇匍匐在山壁上,扭过头,对着叶夕茗大声回应。
全绽跟在无暇右边,比无暇矮出半个身体的距离,见二人停下,便也停下了身形,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全绽一边喘气,一边自言自语,就算是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也觉得是如此的遥远,好像刚说出嘴的话就被风吹到了遥不可及之处。
“我得上去,为她二人抵挡一阵,才好想办法应对。”全绽心想,还差半个身位,便努力的向上爬去。
“你……二人……快……想……办法……”全绽费力的爬到无暇身边,对着左边就是大喊。
无暇为了节省力气,扭头向全绽那边,皱着眉摇了摇头,表示无计可施。
“我……先上……,你二人……静观……其变……,根据……上方……风力……在做……打算……”全绽全身匍匐在石壁上,右脸贴着石壁,面朝左侧的无暇,大声喊着。
无暇也一筹莫展,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向全绽使了个眼色,同时点了点头,表示可行。
全绽些微抬起头,缓慢贴着石壁滑动着右手,向上方伸去,待确认已稳妥后,在抬起左腿,然后是右腿,带动身体向上滑行。如此爬出一炷香时间,也才移动了一个身位,越过了无暇与叶夕茗二人。
才高出一个身位,全绽感觉风力又大了几分,隐隐有抓不住岩壁的感觉。下面二人还未想到办法,只能用尽全力在向上攀爬一步了。
刚移动右手,狂风便将全绽的整条手臂吹起,随着手臂吹起,整个身体也跟着吹翻,然后整个人便被狂风掀起,顺着风的方向飞落下去。
“不好!”叶夕茗全程看着全绽的动作,眨眼之间,全绽整个人便已被吹落。
没有思考,叶夕茗放开手脚,探出左手向全绽抓去,二人被狂风瞬间卷向左边。
无暇也是眼疾手快,见全绽被吹落,几乎与叶夕茗同时放开手脚,向左边抓去,身体同样被狂风卷走。
三人反应十分迅速,虽然皆被狂风吹落,但叶夕茗左手还是抓住了全绽的右臂,无暇的左手也抓住了叶夕茗的右腿。三个人就这样像一段没有牵引的绸布,被半山腰的狂风吹的围着盏山的石壁盘绕着向下坠去。
身在空中的全绽与叶夕茗皆毫无办法,想用手臂抓住石壁,却因为石壁太过平滑,根本无法固定。无暇被托在最后,拉着两个人,显然更无法抓住石壁。
无奈之下,无暇放弃了想法,收回右臂,剑指横立,大呵一声。
“幻雪!”
之间无暇背后白光一闪,一柄白色小剑便飞射而出,无暇右手抓住剑柄,用力将剑身刺入光滑的石壁。在石壁上划出一条斜长的剑痕之后,三人的身体终于被固定在石壁之上,没有在向下坠去。就像一条绵长的绸布被订在石壁上,随着狂风摆动着。
“盏山为圆形,如此大风应将我三人吹出盏山,凭空落下才对,为何没被吹离石壁,而是绕着山壁盘旋?”无暇经过此役心中疑惑顿生。
“已落下数十丈,风力有些许减弱,先固定住身形再议。”无暇向叶夕茗与全绽喊着。
不多时,三人又一次匍匐在石壁之上,上下观望之后发现,已然比刚才之地落下了数十丈。
“我有疑惑,需要印证一番。”无暇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丝帕,高举过头顶,松开手。
白色丝帕顺着风向眨眼便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无暇未等二人反应过来,直接大喊。
“看下面!”
三人一同向下方看去。
不多时,刚才无暇放出的丝帕被风吹的绕着盏山一圈,又从右边出现,北风吹的再次从三人脚下飞过,又一次消失在视野中。约莫过了相同的时间,丝帕又一次从右边出现,被风吹向三人左边消失,如此反复,每次出现都比上一次要下落很多。
无暇确认过后,便看向叶夕茗,二人相视而笑。
“原来如此,哈哈哈……”全绽看过之后也明白过来,便大声的笑起来。
原来盏山表面的狂风是由于阵法内灵力流动导致,灵力围绕着盏山转动,便在山壁表面形成了紧贴山壁的狂风,越是高处,转动越快,风力便越大。但由于阵法的缘故,不会将风内之物甩出阵法,皆会绕着盏山盘旋,逆风而为便会盘旋向下,顺风而为则会盘旋而上。
“我切先试验一番。”明白此中缘由后,无暇便不再困惑,向叶夕茗交待之后,便准备用另一种方式上山。
只见无暇攀爬至二人上端,将阻挡狂风的身体横了过来,缓缓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双膝慢慢离地,双脚蹬在山壁上,准备好后,双脚瞬间用力,直起身形,顺着狂风的方向用力在石壁上奔跑起来,刹那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叶夕茗与全绽二人扭头看向右边,几息之间,无暇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右边,仍然在用力奔跑,但是高度却比刚才出发之地要高上两丈有余。如此速度,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成功登顶。
“哈哈哈,原来如此简单,我也来也。”全绽看到无暇成功,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登山的考验如此投机。
模仿无暇所为,二人也开始在山壁上顺风狂奔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三人的速度已然飞快,眼看就要到达山顶。
无暇已到山壁边缘,看准时机一步跨出,狂风骤然停止,无暇身体速度未减,直接向山顶问心湖飞去。身在空中,双手掐诀运转灵力,双掌拍向湖面,将身体弹起,借用掌力在空中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后双脚落在湖边地面,身体下倾单手伏地,滑行三丈有余才停下身形。
叶夕茗同样一连串华丽的姿势,紧跟着无暇落在湖边。只有全绽得意忘形,身体横着落在湖边,滚出七八丈远,才噶然停止。
“呵呵呵……没停稳……呵呵呵……”全绽瞬间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小碎步跑到无暇右边站稳。
这时,解清泉已站在三人面前的湖面上,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