靘国东南部,泾怀城东,齐云山。
高空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花环,环中镜面波纹不断,从中落下一个人影,花环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白茧一阵头晕眼花之后,终于恢复了意识,但瞬间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葶苎将他扔在了半空之中,正脸朝下,身体在迅速的下落,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接近下方山间的树林。
白茧伸手,控制大量的树叶汇聚在身体下方,企图拖住自己快速下坠的身体,可惜下落速度太快,树叶无法瞬间拖住,只能减缓下降的速度,最后还是闷哼一声落在地上。
“啊……葶苎……姑姑,为何要把我扔在半空。”白茧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和泥土,环顾四周,发现刚才落地压倒了大片的兰苓花,而且树林中粗壮的兰苓花随处可见。
“原来兰苓花在灵界是随处可见啊,叶子都掉光了,就剩一朵花,生命力却如此旺盛。”白茧看到这幅场景,不免吐槽,随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之物,没有缺少,便寻找下山之路去了。
“有人问及身世,就说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师傅在云游途中捡到,并抚养长大,教我修炼,三年前散灵仙逝,我为师傅守孝三年,期满出山……”白茧一边找寻下山的路,一边自言自语的回忆着花姨和言叔他们为自己编造的身世。
“不可乱用中阶术法,高阶术法消耗巨大,依境界慎用……”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下山的路,白茧只能自言自语来解闷。
“御法裁量而用,不可在人前炫耀……”已经朝山下徒步多个时辰,白茧干脆找了根棍子一边扒开拦路的草木,一边用于支撑。
“为人低调,话勿多杂,决断问心,万事量力而行……”足足将每个人的叮嘱回忆了多遍,终于走到一处开阔的山脊之处。举目远眺,西边可见一人烟繁华的城镇。白茧兴奋异常,一路快步向着城镇走去。
远远的齐云山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一般,在地下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山脉中的地面被它的蠕动扰动,像海面的波涛一般此起彼伏,大批的树木倒塌,山石滚落,鸟兽皆惊叫着奔离,足足半个时辰,才缓缓平息下来,却是给翠绿的深山留下了无数的裂痕,满目疮痍。
已近黄昏时分,泾怀城东门口进进出出仍然络绎不绝,入城之人大多衣着光鲜,成群结伴,但面露疲惫之色,出城之人多粗布麻衫面容轻松。在这众多的来去人流之中,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的穿过人流,由东门驶入,直奔内城而去。
马车驶入城中不久,白茧便出现在东门门口,站在城门口,并未急着入城。白茧左右看看,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城门,一脸的惊讶。城墙高约七丈,墙上每隔三丈就站着一个士兵,全副武装,身上有一些造型奇特之物引起白茧的兴趣。驻足片刻,白茧便随着人流一同入城。
外城大街上皆是一些摊贩小店,小街内大多是民房居所。内城中皆是大户人家的宅院,还有一些接待高档人群的酒楼客栈等。白茧沿着大街逛了一圈,也到了黄昏饭点,便在外城找了一家清爽的客栈落下了脚。
刚在用餐之际,门外停下一辆精致的马车,车夫忙下车拉开门帘,从车内走出两人。一个少年,首先落下马车,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身着绸布衣裤,腰带上镶有玉石,衣服下摆垂至脚踝,身材挺拔,一头黑用一支玉簪固定在头顶,发际线处修理的很是平整,没有一丝乱发遗落,面相较为普通,但眉目间存在一股英气。
少年站定后,从车内又落下一人,此人与少年同样着装,一身绸布衣物,比先前之人矮上半头,头发上多了一条白色发带固定发髻,发带尾端落入脖颈处,面容干净白皙,腮间似有红霞,眉目之处多了几分柔美之意。
二人站定,少年便拱手行礼道:“公子,没有身份无法再内城入住,外城中只有此间客栈清爽整洁,还请委屈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
“罢了,内城既不接待,我等也无需如此矫情,与百姓同寝同食亦可。李师哥在外不必如此多礼,论学籍,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哥呢。”白皙少年微微一笑,拱手还礼,话语间谦卑有礼。
二人走入客栈落座,要了几个小菜,并未过多言语。白茧坐在客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这些皆看在眼里。此间行为并未见过,但白茧观面容白皙之人,脖颈处并无喉结,耳垂部还有穿戴耳环留下的孔洞,应是一个女子。白茧微微一笑,没有理睬,吃完后便叫来了小二。
“小二,向你打听一下,青元城怎么走?”白茧按照族长吩咐,此行先去靘国都城青元,参加灵械司选考,学习镌术,所以向小二打听行程。
“这位客官,今年正直灵械司三年一次的招考,前往青元城的青年才俊特别多,您啊,出东门走官道,一路北上,步行约月余便可到,一路皆有驿站休息。”小二十分热情,也许是因为时辰较晚,客人已少,也许是小二本就一副大嗓门,他的回答传入了客栈内落座的所有人耳中。
客栈内不少人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白茧和店小二都愣在原地,不多时便有人开始七七八八的议论起来。
“今年去参加招考的人还真是多啊。”
“可不是嘛,听说最近几年各国局势比较紧张,咱们靘国也开始扩大招考了。”
“但是我听说啊,灵械司从来都是宁缺毋滥,每次招录的人不出百数,但是能毕业的,十数有余啊。”
“而且啊,还有传言,角逐招考的人数众多,很多人都死在半路上啦。”
“老三儿啊,小点声,话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店内七七八八的议论开了,白茧听闻这些议论甚是觉得有趣,便索性不急着回房间,坐在角落吃着小菜,细细琢磨起来。
以此推测,灵械司招考难度颇高,而且无声无息将对手灭杀,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机会,这个小二有问题。应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透露一些信息。看来明日的路上会很热闹了。
白茧正低头沉思的时候,那个较高的少年向他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可否叨扰片刻?”少年彬彬有礼,面容诚恳,弯腰低头。
“啊?哦,小哥何事?”白茧的思绪被少年的到来打断,慌乱中忙起身应答。
“可否移步?此间有酒菜,我等小酌细谈。”少年说罢,将手指向同伴落座的那桌,想请白茧过去细说。
白茧看了一眼少年所指方向,正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落座之处,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谦卑的少年,心想不会如此就开始下手了吧,无论如何静观其变。
“如此甚好,请。”白茧也彬彬有礼的应答,跟随少年一同过去。
少年邀请白茧坐在了另一少年的对面,自己绕过一圈坐回右边,白茧观二人礼数如此严苛,定然来历不凡。
“在下李旭,多有怠慢,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少年落座后,首先礼貌的自我介绍,但并未介绍旁边之人。
“在下白茧,有礼了。”白茧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白捡?”对面之人听此回答,惊呼出声,一时间竟然未发现失了礼数。
白茧和李旭二人皆愣住,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哈哈哈,小兄弟名号甚是……别致,我家公子失礼了。”李旭忙打圆场,笑着说道。
“无妨,在下本是孤儿,无父无母,家师在云游途中捡到,便随性起名白捡,后觉捡字不雅,便换了同音蛹茧。”白茧将花姨嘱咐的身世说出。
“原来如此,白茧兄弟豪爽豁达,李旭惭愧。”李旭微笑回应。
“李兄谬赞,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白茧转向对面之人,本想直呼姑娘,但转念一顿,还是叫了小哥。
“这是我家公子,名唤无暇。”李旭忙介绍。
“白茧兄弟,刚才失礼了,见谅。”无暇似乎很不好意思,尴尬之下,脸上红霞又深了一分。
“无碍,既已落座于此,二位小哥,不知何事……?”白茧开门见山,不想在跟他们推来推去。
“我二人刚听闻店小二之言,敢问白茧兄弟可是赶往青元参加灵械司招考?”李旭见白茧直白,便不再拖沓。
“如此有何不妥?”白茧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意在想先听听有何问题。
“白茧兄弟有所不知,近几年赶考人数举不胜举,各方人才也是出类拔萃,就因为如此,有些不法之人便在荒郊野外行凶,以此换来自己应招的机会。”李旭直言不讳,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但是因技不如人而行凶,岂能得逞,招考又岂能过关?”白茧仍然疑惑不解。
“白茧兄弟有所不知,行凶者并非赶招之人,多为买凶之举,灭杀比自己优秀之人,自然便可得偿所愿。”李旭说出了最为常见的一种方式。
“如此说来,一路危机重重啊。”白茧终于明白此中缘由,也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去赶招。
“如果白茧兄弟不嫌弃,可与我二人同行,可保一路平安。”李旭看白茧已觉危险,便抛出了条件。
“啊?如此甚好,只是二位应有所求吧,不妨说来听听。”白茧听闻就知没有什么好事,但初来乍到,有如此安全的方式,不妨听听他们的条件。
“白茧兄弟快言快语,我二人确有一事相邀。”李旭继续说道:“我家公子喜好研究灵械,此次外出便是想去齐云山采取鈢木,用以灵械制作。但鈢木生于齐云山深处,乃山中一种小兽的食物,时刻看护,所以欲采鈢木,必先制服此种小兽。”
白茧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并未及时应答。
“白茧兄弟愿意陪我二人前往,不仅可保青元一路平安,鈢木自然也可分予一份。”无暇看白茧有所顾忌,便提出分得鈢木一份。
“白茧兄弟有所不知,鈢木乃不可多得的金木双属性材料,无论是学习镌术和研究灵械,都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材料。”李旭为了打动白茧,告知了更多的信息。
“小兽数量及修为如何?”白茧直接问到了重点,谨记白沐嘱托,不可把命玩没了。
“此兽名唤噬鈢兽,一生好食鈢木得名,此兽出没之处必有鈢木,有鈢木生长处必有此兽,繁衍数量极多,常以百数以上群居,体型与猴类似,长獠牙利爪,受其伤者多中金木两种属性毒素,可短时间内麻痹对手,极少害人性命,多驱逐。”李旭将小兽的信息合盘脱出,没有半点保留。
“依我二人修为,采取普通鈢木如探囊取物。”无暇说道此处面色凝重起来,“但是,我等想采取品质精纯的鈢木,需深入齐云山脉,找到噬鈢兽首领的巢穴,恐怕群居不下千数,故需白茧兄弟援手。”
“哈哈哈,白茧兄弟不用担心,噬鈢兽首领修为不过练气,而且不会越过领地追赶,我等二人掣肘,一人取物,速战速决,定能手到擒来。”李旭为了打消白茧的顾虑,将行动的大致计划都差不多告知。
“看来二位早已有打算,只是在寻找这个合适的人选。”白茧听出了话中之意,“也罢,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李旭急忙答道。
“善!”白茧向着无暇笑了笑,又侧过身向李旭回话。随后起身走向客房。
“公子,此人心智颇为老道,与面容完全不符,依我猜测,修为也在我之上。”李旭看白茧已走远,严肃的提醒无暇。
“我也有同感,而且,他已看出我是女儿之身。”无暇看着白茧身影消失的拐角。
“这……何处可以看出?私以为无人能识破。”李旭还一脸不解的看着无暇。
“此人并非一般榆木脑袋可比,你把这两桌酒菜钱结了,我回房了。”无暇听李旭此言十分无语,懒得解释,便自回房间了。
李旭懵脸愣了片刻,便找小二结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