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幽幽风吹冷,蛙声停,踏踏脚步,刀剑铮铮,波涛起,黑浪兴。
在军营,少荀和韩惊就像是两只老鼠一样,窜来窜去,时不时就冒出来给水兵们制造一些麻烦。事实上,他们也不想这样,火铳比弓箭更快更猛,仅凭他二人之力是不可能挑得过的。所以他们也只能这样打游击,然后寻找时机取校尉的首级。
已经跑了五六条小巷的少荀趁间隙终于歇了一口气,他气喘吁吁地感慨着以后打死也不来军营闹事。这时,韩惊过来了,二人又会师了。
韩惊告诉少荀:“那校尉已转移到了船附近的一处房内,我偷偷跟踪看见的。”
少荀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韩惊却脸一沉,说道:“恐怕有诈,我没见到火铳手,就连弓箭手也没见到。”
少荀想了想,说:“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不但杀不到人,恐怕我们自己都出不去了。”
韩惊点点头,说道:“好,大不了鱼死网破,不如拼他一拼!”
二人横下心来,决意不管有没有圈套,势必要拼这一拼。于是,他们向韩惊所说的那里直奔而去。房门口也就一队守卫,二人杀了上去,很快就解决掉了他们。唯恐房内有伏兵,少荀干脆拉来一个守卫直接踢了上去,就这样守卫撞开门。果然冲出一队弓箭手。二人欲撤,背后却忽然走出的火铳队。原来这才是圈套,二人受两面之夹击,动弹不得。
校尉从房内走了出来,得意洋洋,看着少荀他们,笑道:“怎么了,你们这两只耗子窜不动了吗?”
少荀也笑,回道:“若你这个饵不出来,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冒出来呢!”
校尉瞬间变了脸,恶狠狠地盯住少荀,问话:“你们到底是谁指派的,究竟意欲何为?”
少荀笑了笑,答道:“我们不过一介海寇,目的嘛,就是来抢劫啊!”
校尉顿时恼羞,怒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来大明水师的地盘抢劫!”
此刻,火铳队和弓箭队手里的武器都统一对准了他们。少荀嘻嘻一笑,对韩惊说道:“兄弟哎,看来凶多吉少了。”
韩惊轻声哼了一声,说道:“莫非你怕了?”
少荀嘿嘿笑道:“在生死边缘打滚多年,早就习惯了!”
韩惊看了一眼少荀,见他不仅面无惧色,反而嬉皮笑脸,不禁一怔。随后,也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今夜我们是福大还是命大?”
少荀会心笑道:“福大的话任务也能完成,命也保得住;命大的话,就只能保个命。”
校尉打断了他们,恨恨地说道:“你们还真是乐观,本将军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二人今晚谁也活不了!”
片刻,少荀轻轻抬头瞥了一眼前面,随而微微一笑,拔出了弯刀。韩惊也攥紧了手里的那把新刀。
少荀冲校尉一笑,说道:“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今晚不仅是命大,还必定福大!”
校尉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喝令放箭。少荀左手拍了一下韩惊,示意行动。于是,二人拉开架势,准备开战。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骤然间一个人从天而降,同时带来了一股浓厚的压抑人心的杀气。
“有刺客!”
当水兵们反应过来时,校尉已被天降之人一刀割喉,一切只在瞬间,干净利落。
火铳队和弓箭队迅速调转目标,而就在这片刻间隙,两阵疾风飞掠而过,一把蒙古弯刀切断所有弓,一把唐横刀劈碎所有火铳。
其余所有水兵吓得赶紧派人报信,狂奔的报信人嘴里疯狂地高喊着“敌袭,全营戒备”!
拍拍手完事,少荀和韩惊走去看了看校尉的尸体,又站到那个从天而降的刺客身旁。少荀笑着为韩惊引见,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冷面杀手——隗逊!”
韩惊打量了一下这个冷若冰霜的刺客,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隐秘感,而这种隐秘感里透着凌人的杀气和恐怖的死神气息。只看了这一眼,韩惊便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少荀看着地下的校尉,故作苦笑,并玩笑道:“这本来是我和那孩子之间的契约,没想到还是被你隗逊抢了先。看来,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早就注定了!”
隗逊说道:“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韩惊说道:“的确,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全营都要出动了。”
说话间,水兵们已经从四处聚集,正向此处迅速赶来。少荀环顾四周,想了想,指着对面的那艘断了桅杆的船,说道:“兄弟们,去抢船了!”
于是,三人一齐向着那废船奔驰而去。一路上打退挡道的水兵,杀出一条血路,很快就到了桅杆上。少荀和隗逊率先冲上去将前方的阻碍解决掉,殿后的韩惊看到身后涌来一批追兵,猛然挥刀,将剩下的桅杆劈断,彻底断了追兵的路。片刻之间,三人夺船启航。
而身旁就有两艘从对岸驶来的军舰,韩惊赶紧跑去掌控炮台,先发制人,趁敌船还没反应突然开炮。一时间,轰然巨声响彻全岛,这岛上的宁静和谐也随之彻底被打破。
少荀掌舵,没有桅杆的船开始离岸了。
见船动了,韩惊大声地问少荀道:“我们要怎么走?”
少荀打了个满舵,船转向了河口,不过并非指向岛内,而是直接对着出海口。
韩惊有些诧异,疑惑为何不是从岛内的方向逃。少荀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笑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启航出海了!”
原来少荀是想直接从海上走人,但还没和大石、老马二人会合呢!由于动静太大,所有军舰都转向少荀他们的破船追击而来。他们的船没了桅杆,就像一个裹脚的老太太,只能慢慢地挪动着。所幸是顺流,不然早就被身后的敌船追上了。随后,隗逊跑去掌另一个炮,对付身后的追兵。而正前方,两艘大军舰也正严阵以待,韩惊开炮和他们对轰。炮声振聋发聩,这艘破船也在巨响中吃了好几炮。还好这是主舰,又大又结实,炮轰破了侧边的栏杆,震碎了船头的前杆,却未造成任何致命的打击。
这头,少荀灵活机变地掌控着航线,巧妙地避过了好几次敌船强烈的炮击。韩惊看着船尾舵前认真起来的少荀,心里想着,虽说他平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痞子像,让人觉得实在不着边际,但一到关键时刻却能变得异常可靠,不过也是,不然怎么能成为船长呢!
船正向河口进发,终点就是大海。击退了身后的追兵,就在不远处的隗逊对少荀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马度传话给你们,说是炮声就是信号,他在海上等着你们。”
少荀微微一笑,说道:“老马的可靠后援从不会令人失望。”
韩惊听到了他们对话,这才恍然大悟。在潜入军营之前,少荀就吩咐武赫只要救出人就安置到酒坊,他事先就和酒馆掌柜商量好了,男孩一家也托付给了酒馆。安置好了人,武赫就该跑回自己的船和马度会师了。而老马那里,少荀早就安排好的任务,今晚老马将按照预定计划驾驶他们自己的船开到军营附近的海域,只要炮声一响,老马他就会迅速开船过来接应。
须臾,前方的敌船正一心应战少荀他们,而后方突然莫名其妙就被偷袭了。就这样,少荀他们开着这艘已经破败不堪的船横冲直撞,很快就开出了海。而迎面驶来的正是飘荡着一面“浪”字旗的鸟船,船上掌炮的武赫也放下炮,走到了船沿向他们挥着手。
毫无疑问,出了海的那一刻,胜利便被少荀夺了过来。少荀得意地大笑起来,然后突然打个满舵,将这艘破船横在出海口。鸟船临近,少荀三人吊着绳子从破船荡了过去,顺利落脚,然后将绳子都给切断,留下那艘破船挡在出海口。
到了自己的船上,倍感心旷神怡,少荀敞开双手,得意地闭眼笑着,惬意地享受着飘扬胜利气息的海风。
老马看着那边军营的河上横七竖八的军舰,又惊异又痛快,于是笑道:“你们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啊!”
少荀走到船尾,扶着栏杆,望着渐渐远离的铁勺岛,微笑着说道:“可惜我还是没有完成和那孩子的契约,不,应该说可惜了那坛老酒啊!”
老马一怔,忙问:“难道你没杀成那个校尉?”
少荀点点头。老马愕然,不敢相信。这时韩惊走过来,笑了笑,说道:“最后杀校尉的人是隗逊,所以船长这才与男孩家的老酒无缘。”老马恍然,哈哈大笑起来。
少荀转过身,对老马说道:“对了,忘了和你说了,老韩已经正式入伙,他现在是我们的卫队长了!”
老马对韩惊笑道:“我已经听大石说了,韩队长,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韩惊微微一笑,对少荀他们一一抱拳施礼,说道:“刀客韩惊,在此正式入伙,各位还请多多指教!”
老马和武赫微笑着,少荀则走过去拍了一下韩惊的肩,微微一笑。
这时,隗逊走了过来,对少荀说道:“我的事已经完成了,之前我也说过,事后要杀要剐任凭处置,我隗逊敢说敢当!”
所有人都往隗逊这看来,随后又一齐看向少荀。少荀则微微一笑,对隗逊说道:“不杀也不剐,倒是想邀你入伙,也不知隗少侠赏不赏脸?”
说罢,众人又看向隗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心期待着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一个答案。
隗逊却依旧面无表情,随而抱拳,淡然地回应:“在下谨遵船长之命!”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皆大笑起来。少荀忍不住说了隗逊一句:“你呀,还真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