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酆都的夜晚吗……”悟影站在窗前，看着悬挂在天边的血色残月，喃喃自语。
身后的悟空躺在客房的床上，手里拿着腰牌，来回翻看着。
“哥，你说城外能看到这残月吗？”悟影转过头问道，两人之前穿越荒漠时每到寒冷的夜晚都在沙坑中度过，从未出来过。
“恐怕是这酆都独有的，就好像所谓的‘昼年’、‘夜年’一样。”悟空将腰牌重新挂回腰间，翻身下床，走到了悟影身边，一同看向窗外。
俯身看去，窗外的大街上已不复往日熙熙攘攘的景象，倒仍有两三个摊位支着灯笼，做着买卖。
“哥，你说这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跟谁做买卖啊？”悟影有些好奇。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最奇妙的是，我开心眼看，只能看见一片迷雾，恐怕只有走到街上，才能知道这酆都的变化了。”悟空一手摸着下巴，正是悟空思索时的表现。
“那我们真的要去换腰牌吗？”悟影看向空荡荡的街道，后背有些发冷。
“不必，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尽量不要走远，以防有变。虽然这腰牌得来的容易，但总感觉没有老潘说的那么简单，不然李三也不会主动告知我们交换腰牌的事了。”悟空摇摇头，说道。
正欲下楼，悟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道符箓递给悟影，“以防万一，你把这符箓带上，多少能起点作用。”
待悟影收好了符箓，两人便下了楼。
原本喧闹的一楼大厅此刻冷清了许多，三三两两的坐着几桌客人，都是悟空悟影之前见过的熟客。
李三依旧斜靠在客栈的门框上，肩上依旧搭着那条洁白如新的白布，见悟空二人下了楼，朝着悟空笑了笑，像是早有预料。
老潘依旧在柜台里拨弄着他的算盘，只是自从夜年到来以后越发的勤了，奇怪的是摆在面前的账簿上却空空如也，生意不太好的样子。
看见悟空悟影下楼，老潘手一抖，像是拨错了算珠。
“两位兄弟吃什么说一声就行，我吩咐人给你们送到房间去。”绕出柜台，老潘站在了悟空面前，不偏不倚，有意无意挡住了客栈门口。
“啊，房间里呆久了，下来随便吃点，不劳烦了。”悟空一转身，走向一旁的空桌。
随口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热茶，悟空悟影好像真的是下来吃饭的一般。
老潘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上端着一碟花生。脸上笑着，“送的，送的。”
“那就谢谢潘老哥了！”悟空回报以微笑，手上也不客气，抓过一把花生，细细的剥去花生壳。“这些天吃饭住店的似乎少了很多啊？”
“嗨，做生意嘛，就跟这月亮一样，阴晴圆缺，常有的事。”老潘嘴里答应着，手上也拿过一粒花生来，轻轻一捏，壳肉分离。
“那倒是，还记得白天的时候，您这可是人满为患，毕竟在这酆都城里找这么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悟空往嘴里送着剥好的花生，眼睛看向客栈门口。
那里不偏不倚的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字：客满。
老潘挪了挪椅子，像是坐的不太舒服，又扭了扭身子。“这晚上啊，出来的人少，我这自然也就人少了。”
“诶，潘老哥，有件事我倒是忘了问，这城里我看也有不少民房，怎么不见有人进出呢？”悟空手里剥者花生，眼睛却直勾勾的的盯着老潘。
老潘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与悟空对视着，“呵呵，这我哪知道去，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别人家去，再说我还有这么大一间客栈要打理，你说是不是？石歧老弟？”
“啊，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潘老哥，那天的藏酒还有吗？”悟空收回目光，专心的剥着花生。
老潘看着悟空，像是想要将眼前的悟空看透一般，忽然又笑了，“有，石歧老弟开了口，那就有。稍等啊，我去拿。”
“哥。”悟影看着转身进了柜台后面的房间的老潘，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老潘今天有些奇怪？还有这一楼大厅里，好像有点冷啊？”
“静观其变，再做打算。”悟空环顾四周，淡淡的回道。
不一会，有小二上前摆上了小菜，端上了热茶，却依旧不见老潘回来。
“呦，两位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天是打尖还是住店？”门口响起了李三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老妪，拄着一只木拐，手里牵着个半大的孩童，脚步蹒跚的走了进来。
老妪打量着眼前的李三，从不曾见过。只剩一半的黄牙随着干瘪的嘴张开而显露出来，说话有些粘牙倒齿，冷冷的回道，“没来过，两人，吃饭。”
李三随口的客套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不尴尬，依旧笑眯眯的一抬手，“好嘞，两位这边请。”
老妪将牵住孩童的手紧了紧，跟着李三来到靠窗的空桌坐下，将木拐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层层打开，由于李三的遮挡，悟空没看清里头包着什么，但可以看出，老妪像是取出了了一些，递给了李三。
“两碗阳春面，少葱。”老妪的语气如同她满头的白发，在这夜晚带着一丝冷气。
“成，您二位稍等。”李三吆喝一声，“两碗阳春面！”转身就要离开。
老妪忽然伸出干枯的手臂，抓住了李三的手腕。凭悟空的眼里，愣是没看见老妪是如何出手的。
“少葱。”老妪头也不抬，扔下两字，像是在责怪李三忘了自己的要求。
李三愣了愣神，转头再次吆喝一声，“少葱！”
老妪这才收回手，放开了李三。李三一转身进了柜台，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糖人。
“老人家，这糖人送您孙子吃，就当是我的赔礼了，还望您收下。”李三站在桌前，将糖人递了过去，悟空只能看见李三的背影，看不见李三的表情，但是李三的肩膀好像在抖？
“放下。”老妪依旧头也不抬，倒是紧靠着老妪坐着的小男孩眼巴巴的盯着李三手里的糖人。
小心的将糖人放好，李三后撤几步，转身回了客栈门口，继续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光临。
有其他小厮为老妪端上了两碗阳春面，倒好了茶水，全程悟空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桌上的阳春面纹丝未动，老妪却拉着男孩的手起了身。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老妪依旧佝偻着身子，拄着木拐的脚步依旧略显蹒跚。却在出客栈的时候停了下来，回过头，一双浑浊的眸子与悟空的目光正好对上。
那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没有生机，就好像，死人的眼睛。
仅仅是看了悟空一眼，老妪又转过身去，牵着男孩离开了，走前李三依稀听见老妪说了一句，“这是我儿子。”
老妪佝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悟空却久久不能回神。
“李三兄弟！”悟空高喊了一声，李三转过头，脸上居然挂着两行泪痕，慌忙抬手擦了擦，这才走了过来。
来到切近，李三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透着一股怪异，“两位客官吃好了？直接上楼就行，账目会记在两位的房间上。”
“哦，那好，对了，刚才……”悟影正准备出声询问，却被悟空接过了话头，“刚才潘掌柜说去拿酒，这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怎么不见潘掌柜？”
李三听闻看向柜台后的房间，房门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临时有事吧？我去看看，还请两位稍等。”李三说。
“无妨，那还请小哥去看看。要是真有事，我们兄弟二人就先上楼休息了。”悟空点点头说道。
李三转身进了柜台，将门开了一个小缝，闪身进去，又将门重新关上。
悟空喝着茶，眼睛看向柜台，自打住进来那天起，悟空就很好奇，这间房子的门后面，到底会有些什么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