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安静的葬礼
人。
起于生，终于亡。
偏偏生来太过幼小，无记可忆。
死后万事皆空，终归尘土。
最让人动容的两个时刻，皆无法自知。
或许这也正是人生的有趣之处。
……
雨后山间，满是鲜草和泥土的清香。
长虹如铸，直通天际，似是亡者通往彼岸的廊桥。
一场葬礼，正在安静进行。
出席葬礼的人不多，没有花圈包裹，没有神职者祷告。
甚至没有人哭泣。
两名素白丧服的少女，正剥着花瓣。
洁白的玫瑰一朵一朵落在棺椁里，终将面色苍白却依然美艳的女人埋没。
莫迪站的笔挺，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一名身着黑色燕尾服，须发皆白的高大老人站在莫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莫迪眼睑低垂，摇了摇头。
老人驻足，递给莫迪一支哈苏烟卷。
“我母亲去世时，我和您一样，看着她一点一点被埋没。只不过淹没她的是泥土，不是玫瑰。”
莫迪眼皮微微抬起了些，接过递来的烟。
食指微碾弹出一朵火苗，点燃了烟叶。
他贪婪的吸了一大口。
缓缓吐出辛辣的烟雾。
挑眉看着消散的烟霭，莫迪终于开口。
“我本以为死亡是很沉重很宏大的话题。”
老人皱了皱眉。
“现在看来…死亡更像是一个需要耗尽一生去等待的仪式。仪式结束，便慢慢切断与人世的联系，慢慢消逝在一些人的记忆里。当所有人都将之忘却的那刻，就是真正的死去。”
环视了一圈周遭默哀的众人，莫迪摇了摇头。
“他们会忘却，但我会记得。我记得，她便活着。”
“少爷？”
“没什么。”莫迪摸着胸口的护身符，看了看老人已满是沟壑的脸。
“我想一个人和母亲待会儿。洛克，麻烦你了。”
洛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招了招手，无声带走了众人。
只留下棺椁和少年。
莫迪舒展了一下四肢，慢慢躺在棺边。
对着湛蓝的天空，一口又一口的喷吐着辛辣的烟雾。
“父亲对我而言，一直是个陌生的词汇。他只会出现在你的嘴里…好像你一辈子都在给我讲他的故事。”莫迪手扶棺木，喃喃自语“可惜缺失的拼图，再怎么描述，我都没法想象出完整的画面。”
“我知道你爱他，你想他，你生命的全部意义早就跟着他死了。现在…你们终于团聚了，我该为你高兴吗？”
长久的沉默。
烟灭了。
被按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洛克按你给的坐标建好了传送阵，不知什么时候充能完毕。”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看着天上的彩虹，莫迪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但…你只有我了。”
“你走了，我能走了，也该走了。”
长长舒了口气。
莫迪起身。
刚刚下过雨的缘故，他身上的华服已经变得泥泞不堪。
但莫迪毫不在意。
黑红色的火焰，再次跃上指尖。
轻弹，火焰在娇嫩的玫瑰上弥散开来。
棺椁成了黑红火焰的托板。
直至燃尽。
青烟袅袅，似有玫瑰余香。
洛克不知何时站在了莫迪身后。
“少爷？”
莫迪眼睑再次变的低垂。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