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从生下来就注定孤独,至死如是。不论或痛苦或快乐,都只能他独自承受或享受,既不能分担给别人,也不能分享给别人。冷暖自知。从始至终都是孤独无依靠,有人能在他生命里短暂地驻足,那必定是偶然;有人能在他生命中长久地停留,那真的是万幸。
坐在最里面的那个女生叫做木槿,他是从作业本上看到的,名字倒是挺不错,不过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第一天,他们都还很拘谨,基本上也没说什么话;第二天渐渐熟了,话慢慢就多了;第三天,他发现这个看起来内敛的女生话其实特别之多,一天到晚问东问西说来到去,简直一个活脱脱的话唠。
当然他倒觉得十分有趣,毕竟能有人与他聊天也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他们两个就经常在课余时间聊天,而渐渐演变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以至于上课了木槿还在喋喋不休,为此他没少挨老师的批评。结果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阿星他在上课一边记笔记的同时,一边要转到左边回应木槿的话,一边还要兼顾右边时常处于游离状态的阿飞,搞得他很是难安宁。
最后,他选择“择课而听”,委弃了一些他觉得无关紧要的课程,于是他得暂得轻松,而脱身于课堂以外的天地。
他与木槿的聊天开始不受时间地点的约束,不论上课下课,教室或是其他地方,他们都可以聊的不亦乐乎。他们兴趣爱好,聊新闻娱乐,甚至于高谈阔论“谈国事”,不乏一些信马由缰漫无边际的空谈。慢慢地他发现,这个女生竟然和自己是那么地相像,他们喜欢的书,喜欢的音乐,喜欢的电影都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极大的共鸣,这是他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体味。最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她也喜欢听周杰伦的歌。那是在一节数学课上,木槿忽然拿起他的数学书,端详起扉页上写的一句话。
“这写的什么‘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是什么?”
“是歌词……”他略有羞涩地解释。“唔……谁的歌?怎么没听过嘞——有什么寓意噢……”
“是周杰伦的,《星晴》,那有什么寓意,就是喜欢罢了。”
“你喜欢听周杰伦的歌?”
“当然!”他自豪且肯定。
“我也挺喜欢的哈……我喜欢他的《青花瓷》《晴天》《稻香》《七里香》《听妈妈的话》……好多好多,最喜欢的是《晴天》哈,你呢?”
“哎哟不错哦。我是都喜欢。”
“那你可是他的歌迷呦!那你还有喜欢听谁的歌?”
“没有了。”
“除了他,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从来不听其他的歌吗?”
“从来不——至少从来不主动去听。”
“为什么?”
“不喜欢。”
“你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木槿很难理解地说道,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发现阿星这个人的奇怪之处。
又一日,不知在一节什么课上。在他的什么书的最后一页,木槿又瞧见了新奇玩意儿。
“这又是什么?”木槿指着他用铅笔画在书上的一幅面诧异地说。
“看不出来吗?“他指了指窗户以外,原来画的是窗外的风景。
“嗯,是挺像的!你画的?”
“当然。”
“学过画画?”
“哪有,白描而已。”
“喜欢画画?”
“也谈不上喜欢,就是一种习惯了。”
“你是说一本书的正面写上歌词,背后画上画,是一种习惯?”
“正是!”
他于是翻了好几本书给她看,果然是每本书上都一样——
扉页抄一句歌词(周杰伦的),最后一页的空白用铅笔画画。
“什么时候有的习惯?”
“小学就有吧好像……那会儿还妄想着长大做一个画家来着……”
“现在不想?”
“早没那志趣了!”
“那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个……习惯?”
“大概是……虚荣心作祟吧!”
“怎么说?我是说‘虚荣心’?”
“就是还是着想让别人发现……要知道这可是我初中仅有的存在方式之一。”
“你可真是个……
又一日,或下午,天下着大雨。
她看起来忧忧郁郁已一个下午,整整一天没有同他说话
他心里疑虑,但也一直没有问,他从来不会主动打扰别人。到晚自习,小艾一直爬在桌子上,似乎哭过。他最终没有忍住:
“你今天怎么了?”
木槿不语。
他沉默许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家里的什么事……”
“为什么喜欢周杰伦?”木槿没有回答,转而笑着问他,笑的很勉强。
“……喜欢,没有理由。”
“如果,非要有一个理由呢,
是什么?”
“大概是……别无选择吧!”
“呐……你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我喜欢‘特别’这个词……至少目前为止,还不曾有;以后或有,尚未可知。”
“你可真是一个……‘特别’的家伙!”木槿仍然由衷感叹。
“其实你也有够特别的了。”
“有吗……?至少,没你这么特别。”
“其实我们都一样……”
“一样没有人爱,是这样吗?”
“恩……一样地孤独,一样痛恨这个冷酷世界……”
他们确实一样——在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上。但阿星更为彻底些,木槿仅仅是有所感悟——幼稚地痛恨且无知地予以趋远。于是他们成了“附庸风雅”的朋友,在仍旧进行命题和解题的同时,都保留了一方互不触及的极寒之地——他们都深知,那是毋能释然的隐痛,是无人可解心结。
她有一条留言这样写:
三年不长不短,但希望你一直都在,永远的同桌。
他很有触动,同时也很清楚,三年那是多么的漫长;永远又是何等遥不可及。岁月的波澜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不变的,甚至于较长时间的有所存留也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世间万物如白云苍狗一般瞬息万变,所有的希望和寄托投入时间的长河里都成了渺茫。
“在此以前,我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女生。不论是爱好还是性格,甚至于灵魂上都有着某种相通之处,”他如是说,“甚至她的有一些观念和爱好对后来的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