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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形同陌路

廊庭日光濯濯,叶泻寒声,竹影残阳。

魏临初眼眸轻抬,前方两人紧紧拥抱的情境便出现在眼前,她的手乖顺垂下,头紧紧靠在太子的肩头,一切看起来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一般。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些惊恐。

这一瞬的对视让我原本空洞的心不由一阵紧缩,对身前之人低声喃喃道,“放开我……”

目光始终跟随他的身影,他的步伐,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向他道去,内含复杂的情愫,有此刻的求救,有难言的解释,生怕他误会。

赵元逸所处的方向看不见来人,只以为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双手未松,不容置喙地回道,“我不会放手。”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刚好经过的魏临初耳中,闻罢,他神情极其寡淡,竟寻不见半分颜色。

像是偶然间碰见两个从不相识的人一般云淡风轻,他未多做片刻停留,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径直从两人身旁神定自若地踱步而去,眸中似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无情而冰凉。

他竟就这样视若无睹地走了……

我失神地侧了侧头,向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可惜直到那墨色的身影从这长廊消失不见,他都未曾回头过一次。

他果然误会了……

赵元逸看到那已然远走的身影,心下一沉,面上顿时起了阴霾,将手渐渐松开,两人的距离忽然拉开。

他意味深长地瞥向身下之人,见她神情恍惚,眼圈泛红,快要掉下泪来的模样,他冷笑了一声,眸色越发幽暗,“原来,你真是为他……”

此时他眼中由于妒忌衍生的怒意,让我心里更加清明了几分,原想他不过是着急才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现在想来或许自己从未看清过他。

他从未顾忌过我的感受,我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听进去,由此便只剩下了不甘与愤怒。

我强忍住想哭的冲动,不断告诫着自己,这没什么好哭的。

平复好了情绪,我对他行下一礼,直直对他的双眼,决绝道,“太子爷,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二皇子求皇上赐婚的事,也不必您再替我忧心。”

这一声恭敬的“太子爷”让他心中怒火更甚。

说罢,我转身就要走,他一把将我的手稳稳擒住,语气寒气逼人,“你要走,不如说清楚再走。你与魏临初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转过身来,嘲讽一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他,行了吧?”

这答案,算是他意料之中。自从那日亲眼看到魏临初深夜来访尹府,他就深知他与她之间现在不再纯粹了。他心里不由叹着,十年相伴的光阴,不到半年便生生隔了一个人。

不知是该可笑还是该可恨呐……

他苦笑着,轻蔑说道,“十年光阴不过如此?所以……今日无论我是否与你坦诚相待,你都会移情他人这个结果,不会有丝毫改变。”

过去的他似玉般清透无暇,温文尔雅,仿若一杯清茶,沁人心脾。

而现下他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往日那清风朗月、谦谦君子的风姿,尽是猜忌,眼神锐利陌生。他早已不是那个他了……

就这样一次说个清楚吧,往日的爱恨痴缠也该如这风一般散去了。

我定了定神,眉眼处透着认真,郑重其事地说道,“元逸哥哥,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过你,但这不代表我会永远以此为执念。你今日向我敞开心扉,我很感激,也全然理解了,但我不可否认,这些事在我心中早已成了过去,离我很遥远了。我的确喜欢上了魏临初,在离开的这段时日,他让我意识到,在过去爱着你的那十年光阴里,他原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生活之中的小小的温暖与甜蜜,也许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番真心话,我不愿骗他,也不愿意再骗自己。

适才魏临初那故作若无其事的神情之中,我看到了他努力藏匿却无处遁逃的心痛……我更不愿意再这样令他误会下去。

良久,空气中倏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沉默……

他面色缓缓归于沉静,却还残留着些许阴沉,终于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我舒然一笑,垂眸道,“不用了……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

“嗯。”

他留下一字,脸上恢复那如初的微笑,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默默转身离去,背影还是如往日般俊朗。不过自己看向他的心境,再不复过去那般了……

魏府内。

夕阳轻斜,魏临初径直走回了房,余晖撒在他的脸上,沉敛而分明。叶青见他回来,神色漠然,不明问道,“将军此番进宫,可还顺利?”

他未作答,只是心里默默想着,算是顺利,却也算不得顺利,想起适才所见,自己愈发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近日来又在做什么……

两个的人距离就这样无缘无故疏远了许多,果真是为了赵元逸吗?

叶青见他心情似乎不佳,想起秦小姐,顺口说道,“将军,晌午秦小姐来找过您,现下要不要叫她过来?”

“不必。我去沐浴了,你没什么事也走吧。”话未说完,他便走进了内室。

徒留叶青一人满脸无奈地挠了挠头,独自不知所措道,“可秦小姐已经来了啊……”

烟雾缭绕,水汽冉冉,内室朦胧一片。

檀木浴盆之中,是一处泛着光泽的古铜色,那莹莹的水珠滴挂在他的胸膛之上,肌肉的完美起伏,在烛火跳跃的映射下,散发着隐隐烁光,勾人心弦。

他闭上眼,这一刻的宁静却怎么都消解不了心中的纷乱。

秦棋在偏厅听到了些动静,循声款款迈步走了进来。

今日她特意穿了身薄纱衣裙,本就欲利用自己的美貌彻底拿下魏临初,瞧见从内室飘出的几缕水雾,她顿然意会,心中暗喜,看来,真是老天都在帮我啊。

她步履极轻,心却跳个不停,即兴奋不已,却也难免有些羞怯,缓步走到了那人身后。

见他静坐在浴盆之中,坚实的臂膀让人不住心向神往,纤细的玉手,试探地触了上去,拂过他的颈脖,柔情似水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轻颤,“表哥……”

这份触碰,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魏临初彻底生了怒意,甚至未转头看她一眼,低声沉沉,却极具威胁道,“滚出去。”

秦棋还未意识到此人的怒火,反而进一步撩拨着他的心弦,细嫩如葱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身体,头微靠他肩头上,娇滴滴道,“上次我胡言乱语惹了表哥生气,今日棋儿特来道歉。要不知表哥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呢……”

魏临初脸色愈发难看,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极快地取过了桌上放着的佩剑。

下一秒,秦棋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剑锋就稳稳坐落在她耳旁,不到毫厘。

她悚然一惊,双目失神退了两步,显然因为此举受到了不小惊吓,不可置信地道,“表哥!你莫非真要杀我?”

魏临初依然用剑直指着他,神情漠然似神明,眸色不明如千尺深潭,沉声道,“若你再不出去,你可以试试。”

这话让秦棋无地自容,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这般放低身段、投怀送抱,只为讨好他,他都无动于衷,竟然甚至还要杀了自己。这是何等的侮辱!

她气愤抿唇道,“你会后悔的!”说完便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房内恢复了寂静,魏临初这才将那利刃一放……

原将她视作妹妹,本想好好待她,却不想她竟然五次三番前来自取其辱,手段拙劣,心思龌龊。心中更添烦闷。

秦棋哭着一路跑到了魏夫人房中,声嘶力竭道,“姑母,姑母,表哥竟要杀我了!”

魏夫人正在房中喝药,听着这惨绝人寰的凄厉声音,甚是刺耳,眉头不住紧蹙,重重放下了药碗,严肃斥责道,“在外面嚷什么呢!你还有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秦棋早已哭成了个泪人,过去匐在夫人身下,双手扶住她的双腿,满脸委屈道,“姑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表哥当真狠心,我好意去看看他,他竟拿剑指着我,还说要杀我呢!”

魏夫人一惊,倒也不完全相信,临初虽自小沉默寡言,与人相处谈不上热络,但也绝非性情暴戾之人。她狐疑地看了看身下那人,一身粉色的薄纱,不费眼力就隐约可见衣下的曼妙身材。

瞬间了然于心,傲然地抬起了头,轻蔑道,“想必,没那么简单吧。”

秦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不甘心地抬起头,认真道,“此事是真的!棋儿绝未说半句假话!”

魏夫人冷冷瞥过她一眼,“你要去看他便去看他,将自己装扮成这副青楼女子的模样作甚?你那点儿小心思,生怕人看不出来?”

秦棋这才目光朝下,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衣衫,现下沾了些水,紧紧裹覆在肌肤上,更是有些暴露,她难为情地拉了拉领口,低声抱怨道,“姑母,表哥待我无情,我自然得想些法子啊……”

魏夫人深深叹了口气,“临初是我儿子,谁能比我更了解他。你这样做,无疑只会让她觉得你是个自轻自贱的女子,又岂会看重你?以后,切莫再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听见没有?”

秦棋泄了口气,乖巧答道,“听见了。”

心里想着,这寻常手段对他无用,还引得他对自己更为厌恶,看来今后得转变方式,好令他对自己改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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