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沐休，陆春雨要和林玉璋一起去趟镇上。
好在雪在两天前就停了，经过两天缓冲期，路上行走无碍，只是道旁、田野仍然积着雪，也十分地冷。
正好塾里边的竹纸也快用完了，自家用的也所剩不多，于是林夫子让林玉璋去借辆驴车，把纸笔一并买了。
陆春雨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和林玉璋全副武装地出了门，直接去别人家借驴车。
她特地做了一个大蒲团，搁在车把式的位置和林玉璋一起坐了，能暖和一点。
帽子、围脖子、口罩、袖笼、护膝，毕竟是坐在车上吹风，不捂暖和点可不行。
来到岔道口，陆志安已经背着一只小背篓等在那里了，他也是全副武装，站在路边就像只可爱的小熊。
陆春雨要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陆志安却连忙摆手，笑容灿烂地道：“不用不用，我躲在你们背后就好啦。”
小少年穿得太多而动作有些笨拙，但还是自己爬到了驴车上，就侧身半跪坐地靠在林玉璋背后。
有姐夫高大的身姿在前挡风，确实是个很舒服的位置。
陆春雨扭头看着不由笑了，也就不再坚持把蒲团让出来。
因为下个月要去县城，年关时不一定有机会去镇上卖小布偶或剪纸，而陆春雨后来一直在忙，也没有剪出太多的纸绝。
反而是剪出来的那些，被唐哲拿走了。
各种花色的双喜字他成亲直接往家里贴了，年画娃娃、吉祥如意那些剪纸，他说要往店里贴。
那么多剪纸，唐哲一文钱都没给，陆春雨也不好意思要，毕竟当时已经收了人家几百两食方钱呢。
不过唐哲的意思，剪纸先往铺子里贴，若有客人喜欢，就让她赶一批货出来，那时再给她钱。
小布偶到是没拿，因为数量还太少了些，要放到杂货铺卖，怎么也得有两百个以上，才经得起卖。
所以约定的是等陆春雨去县城时再看有多少货，唐家直接要了。
所以不愁卖货的他们，今天要带小弟去镇上逛逛，也买些读物回来，眼下有了驴车，自然也要多买几刀纸回家。
一路都是陆春雨和小弟在说话，很是开心，扑面的风被挡在口罩外头，全身都裹得严实，只剩下眼睛有些凉。
陆春雨把帽沿也拉了下来，心里直叹这世界出个门真不容易，去县城时一定要租辆好马车。
不，她想买辆马车。
可是一辆马车要不少钱，她又怎么跟人解释这钱从哪儿来？
唉，算了……
“怎么？”林玉璋正赶着车，突然扭头疑惑地看过来。
他感觉到小媳妇的惆怅了，却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是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有些产业，再买一辆马车。”陆春雨瞥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有房有车，是每个有野心的年轻人都想要的目标吧。
“嗯。”林玉璋应了一声，却垂下眸子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小媳妇现在手里有多少钱了，去县城买间铺子也不是没可能，但是……
这钱毕竟是小媳妇赚来的，而且是悄悄赚到的，除了不方便明白地用，也不是他赚来的钱。
所以小媳妇有这样的愿意，他却不能为她实现，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可他是一个读书人，除了读书走科举，他并没有别的手艺和能耐，甚至家境好也只是家里的优势，并不是他自己的。
像唐哲虽也是依靠家境从小生活富裕，但唐家能做到现在县城的地位，却是唐哲自己的努力。
是唐哲以一已之力将唐家推上高位，这是唐哲的本事。
而他……若不能平步青云，就谈不上本事了。
心衰。
陆春雨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思索着如何改变现状，不但带林家再上层楼，也给陆家一个好的安置，忽然就觉得到身旁气氛有些沉。
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脸色不太好，这时小弟也从身后伸着手指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扭头征询地看过去。
“姐姐，先从小目标做起，目标太大做不到，压力会大，也很打击人的。”陆志安小声在姐姐耳边说着。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姐姐以前教过他的。
姐姐曾说，走科举路不一定就要金榜题名、平步青云，路在脚下，要一步一步踏实地走，不要好高骛远。
怎么现在姐姐却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姐夫心里肯定不太好受，他躲在姐夫身后都能感觉到。
“嗯，安儿懂事，是姐姐得意忘形了。”陆春雨笑着连忙说道，又抱住林玉璋的手臂，“我还是先攒钱吧，时机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她这话说出来，陆志安可听不懂，只知道姐姐冷静下来了，林玉璋却是听懂了，看向她微微一笑。
“一件一件来，小目标也一个一个完成。”
“嗯。”陆春雨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之后不再提那些现在还不能做到的事情，只说起去镇上要办的事情，寒风凛凛，但他们感觉不到冷。
有别家驴车过来时看到他们都羡慕极了，这一身瞧着就暖和。
很多人不得不捂紧了自家棉袄，缩着脖子。
毕竟是刚下了一场雪，就算现在天空晴朗，这气温也是很低的。
驴车进镇，直奔书局，陆春雨把小背篓背上，林玉璋把驴车套好，请书局伙计帮着照看一下。
见他穿着棉袍质地上等，又是认得他是林秀才的，书局伙计连忙答应了，还抱拳行了礼。
林玉璋就带着陆志安去找书，教他大开眼界，反而陆春雨摆了摆手，说她去寻画册，就分开往不同的书架去。
另一个伙计两边一看，就跟在陆春雨附近不远，也没走近去问她要买什么书，又怕她有问题要帮着解决。
至于林玉璋，那是书局熟客，一来就说要两百刀竹纸和四百刀黄竹纸，还有各种毛笔、墨条……
简直就是来大采购的，掌柜连忙喊了两个伙计去库房点货。
而林玉璋作为一个秀才和熟客，他带着少年各个书架去转悠，伙计自然不用跟着，跟着反而浪费人手。
现在正是忙着的时候，书局总共就四个伙计呢，剩下一个还在门前看铺和守着驴车。
在书局呆了半个时辰，林玉璋帮陆志安挑了一套《千家诗》的簪花小楷字帖，既读了书又练了字，很是实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