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周小二神色惊恐，颤声说道。
此刻他周身的禁锢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
“你是周家少爷？你在骗我？”突然被人否定自己十几年的生活，周小二根本不相信，大声说道。
小五一副怜悯的模样叹气说道。
“你已经落在我手上，如同案板上的肉，无法逃脱，我何必欺骗于你！”
想到眼前纸人的强大，他真的会欺骗自己的一个凡人嘛！
“你是周家少爷？”
周小二神情呆滞，呆呆的看着小五下意识的说道
“那我是谁？”
“哈哈，哈哈”
欢快的充满愚弄的笑声响起。
小五就像一个得到了大人夸奖的孩童，手舞足蹈的跳来跳去，神情夸张，指着地上的周小二大声说道
“吓到了没有？吓到了没有？”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被吓到了！”
“别担心我是骗你的！”
“我可不是周家少爷！”
迦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的开口道“这不纯属神经病吗？”
“还是纸人没脑壳，所以脑子不够用！”
“那你到底是谁？”
周小二脑海依旧乱哄哄的，没有回过神，下意识的问道
忽然，戏台上的纸人身体发生变化，仿佛植物生长一样，变得挺拔而高大起来，他的脸向着两边变宽，鼻梁向着生长变得高挺，嘴角下拉，眼角向上，面容顿时变得有些威严。
一身蓝色戏服的瞬间化作了深沉的黑色双扣大褂，一副富家员外的穿着打扮。
但是一道从眼角划到鼻梁的的刀疤，破坏了整体的形象，让他面容显得有些凶恶。
此刻他温柔的抚摸着周小二的脑袋，温声说道“孩子，别怕，其实我是你爹啊！”
周小二目光呆滞，下意识的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后退，避开头上的冰冷的手掌，张嘴却无法吐出完整的言语，只是张嘴说道“你·你·你”
“小二啊！你舅舅家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忽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忽然有人扯开幕布从后走出，蹲坐在他身旁，抱着周小二着急询问道。
这是一个年约三旬，穿着朴素，画有淡妆的妇人。
“娘，娘亲，快走，这里危险！”
看到母亲竟然也失陷此地，周小二目光瞬间汇聚，恢复了清醒，着急的说道
“儿啊！你要娘亲去哪里啊！”
幽幽的叹息中，周小二只见到母亲的脸庞，面部顿时变得怪异起来，鼻子慢慢塌陷进去，最后和石板一样平整，搂着自己的身形变得单薄的宣纸，仿佛一道清风就能直接吹走。
嘴角肌肉僵硬的滑动，吐露出不带感情的话语
“你爹爹不就是在这里嘛？”
周小二吓得直接向旁边翻滚出去，滚动间带起的气流直接将‘母亲’吹出了一尺开外。
“二哥，快走，我帮你挡住他们”
焦急的声响中，周小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去，说话的人赫然是岁数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是他的少年玩伴，从小就默契十足。
沙哑的问道“张三？“
”你···不是？”
他清楚记得一次夏日十分炎热，自己在河边戏水的时候，忽然手脚抽筋，不能用劲，就是这个平日不爱戏水的好友，直接跳入水中将自己托起，让自己有机会爬上了河岸，但是他自己却沉入了水中，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自己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一幕。
“呀，一激动，给忘记了，这具身体早就报废了”
名为‘张三’的少年，伸手挠了挠头，彷如阳光少年，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致歉说道
“还是换个没死的吧！”
此刻周小二披头散发，仿若疯子。
对家里人的安危担心竟然压住了此刻心里的恐惧，发出嘶鸣的质问
“我家人怎么了？你干了什么？”
小五所化的中年男人，变成纸片的妇人，身上带有水印痕迹的昔年好友，远处还有不苟言笑的祖父，尽心尽责的奶娘，干起农活从不偷懒还帮助自己圆谎的家丁，汇聚一堂。
男声，女声，苍老声，慈祥声，清脆声纷杂的响起，彷如身处闹市，人山人海，但却又汇成同一句话：
“说什么傻话呀！孩子，这十六年，一直都是我陪在你身边的啊！”
“照顾你吃。”妇人心酸的说道
“照顾你穿。”男人低沉的说道
“帮你清理屎尿”。絮絮叨叨的奶娘说道
“监督你的学业。”祖父冷漠的说道
“陪着你玩耍。”张三失落的说道
园丁声音沙哑，痛苦的说道“现在你竟然不认识我们了！”
周小二如遭重击，身形彻底龟缩在地上，脑海中的祖父，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冷漠。
父亲总是站在阴影之中，从不从书房中出来，也不会再书房中点燃烛火。
从小到大以来，母亲也似乎从来没有拥抱过自己。
奶妈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每次都会透露出异样的神色。
好友爬树抓鸟，上山打兔，轻而易举，如履平地，却为什么从来不下水玩耍。
“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周小二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个纸人，穿着各异，形象各异，但此刻都同时做出捧腹大笑的样子，其中还有坐在地上的纸人，大笑着来回翻滚！
“吓到了没有？又被吓到了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着周小二脸上的木然神色，看着那眼中浮现出的一丝希翼目光。
小五脸上浮现出诚挚的表情，躬身行礼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周小二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起伏，仿若死人。
“······”
迦南叹为观止，竟然无言以对！
这是多么充满恶意的灵魂啊！
戏谑而恶劣。
小五弯着身子，靠近身来，低头看着脚下的身影，轻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对王家表妹，倍感亲近，一见如故嘛？”
长发的女性纸人，刚欲开口，就发现被禁锢在原地，不说行动，连话也说不出口。
周小二眼皮颤动，努力的睁开了一丝缝隙
“因为那就是你嫡亲妹妹！”
“所以你会感觉到亲切。”
“你的本名本应该是叫做王小二的！”
“而你们兄妹两人竟然还互相喜欢上了啊！”
纸人躺在少年身旁，双手捂着嘴，肆无忌惮的大笑。
“我帮你们完成了各自的心愿！”
“我果然不愧是周家的好长辈，你的好朋友！”
许久后，笑声渐歇，他转头望向王小二，那眼神好似看到奇珍异宝，轻声说道
“是不是非常有趣啊！我等你等了十六年，每一次一想到这一幕，就开心的我啊，忍不住乐啊！”
“哈哈”哈哈“哈哈”
地上的周小二忽然坐起，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大笑，在戏台上疯狂的奔跑跳跃，亦如小五之前一样，但是他显然是承受不住这些事情，精神扭曲，疯了！
“表哥，表哥，你不要这样啊！”
这时候，只见之前被禁锢的女性纸人，忽然挣开了困锁，冲到周小二身前，将他牢牢抱住！带着哭腔的呼喊道
“表哥，表哥！”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啊！”
小五双手向上扬起，脸上露出沉醉的样子。
脸上两滴绿色的眼泪滑下，随即被他伸手一抓，吞入腹中。
台下的迦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又觉得浑身发冷，酸软无力。
他还记得，片刻之前，那个少年泪水未干的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虚心向着自己请教着超凡之路。
转眼之间，人就彻底疯了。
“这个世界就这么危险嘛？”
“凡人活的如此脆弱！”
迦南深深的看向那个嬉笑的身影。
“执着的人不可怕，执着的疯子才叫可怕！”
“咳咳”
低沉的干咳声，打破了肆无忌惮的嬉笑，台上的小五，盘膝坐下，两只手掌撑着脑袋，嬉笑的看着台下。
“这位听众，似乎有话要说？”
一道身影，借助着长枪站起身来，他的身上衣服破旧不堪，仿佛被烈焰烘烤过，紧紧的贴在身上，脸上还有失血过多的苍白，与久经战斗的疲倦，但是双眼却更加明亮。
“你到底是谁？”
姜昊沉声说道，他苏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浑身无力，站不起身，此刻却终于忍不住了。
他很难想象这个世界竟然有病态至此的人，而这样的人，即使没有丝毫超凡伟力，也会让人觉得恐怖，更何况他还身具伟力。
“这个问题好！”
“我喜欢小五这个名字？”
“但我是谁呢？”
小五站起身子，来回渡步，一手还揉搓着太阳穴的位置。
他望向台上相拥的身影，自语道
“周家的主人？不，不是。”
“我是谁呢？”
“啪”
小五一掌拍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碧绿的火焰在瞳孔中跳动，脸上笑容一点点收敛。
彷如凡人直面的阴司鬼狱，那种遇见了生命中最大的天敌，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体中涌现。
一道道幻象在众人眼前横生。
“我是惩善扬恶的阴司鬼差！”
一道道黝黑的锁链在空中穿插而过，仿若阴司的勾魂锁链。
继而他的声音越发高昂。
“我也是葬地的第七序列-祭奠师！”
他的周边有黑色的地宫幻影浮现，其中有人群行走于街道上，但都是面无表情，神色冷漠，此刻全都转头望过来。
“我还是封神榜-位列第三十二位的真形执掌者！”
一道金色锋锐光影划过长空，瞬间又冲散了所有的异相。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小五轻声问道
“所以说，我到底是谁呢？”
迦南脑海中，下意识的闪现出了一首歌，但他不敢唱出口
“你是疯子，也是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