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见将二人带到一片琉璃铺地的广袤国度。背着尚未苏醒的云儿,走在前,如意跟在后。
方才靠的太近,没能细细打量,里见披着一件蓝紫色的绛袍,鎏金暗纹若隐若现,很衬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背了云儿走了有一两个时辰,都不见他休息片刻。可如意撑不住了,前一刻心念一动,里见就回过身子:“前面就到了。”
前面?放眼望去方圆十里都望不到边际,未有任何房舍楼阁:“到了?到哪儿?”
里见从怀里掏了颗冒着热气的石头,中指一弹,那石头飞到正前方虚空中悬停下来,只听铿锵一声:“散!”
石头即刻崩解,无数细沙般的微尘散播开来,先是凝结成一座塔楼似的轮廓,而后里见将云儿放下,卸了披肩,抛向塔楼,披肩玄即幻化为墙壁,飞檐,一座雕梁画栋的金顶楼阁跃然眼前。这是一座九层高的塔,塔顶的鎏金匾额上写着:升罄阁。
如意对这三个字,甚是熟悉,但又想不清明何时见过,却被里见提了起来,定神一看,原来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云儿,如意觉得他虽不是宴云的全部,但定和云儿一样,是属于宴云的良善神识。
云儿和如意分别被安置在了升罄阁的第二层与第九层,
“那家伙挺碍事的,我得让他离你远点儿。”说完他就自觉消失在如意的房间,并未提起先前说的报答之事,如意想来他是与自己玩笑,心里也便踏实了。升罄阁内有法术幻化的侍者照应饮食杂务,妥帖的很。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吧,如意悠悠哉正躺下,里见忽然又破门而入:“你这丫头,够没心眼儿的。”
如意已经除了外衣,急忙掀起被褥护身:“你进来也不敲门!”
里见:“这里是我的地盘,做什么需要与他人招呼?”
里见一个箭步跃到如意的罗汉床上,所谓罗汉床,是一张很窄的单人卧榻,升罄阁也只有这种床,两个用处,打坐与歇息,可他这么一跳上来,如意就只能蜷缩到墙角了:“你要干嘛!”
“你说我抓你们来,你可知道那寂静之国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瞧着挺清净的。”
“那里是无有修持的边地。不能打坐也不能用功,你们这样的游荡神识,等福报耗尽,前一刻还能当空飞行,下一刻就能凭空散了。”
如意:“你兴冲冲的闯进来,我问你话又不达,答了又不在意,真是个怪人,不过这点倒又像了他。”
里见:“谁?”
如意:“你的主神,宴云啊。”
里见:“我就是自己的主神。”
如意有些失落:“你难道和云儿不同?你们不都是宴云的神识么?”
里见沉默了一刹那,很快接上话茬:“你见过谁有几个神识么?真好骗。”说话间上手就摸如意的脑袋。
如意没躲开,曾几何时,打坐累了,功课勤了,如意也希望宴云能这样摸摸自己的脑袋,说是给个肯定也好,慰藉也罢,他们在连天相伴了如此漫长的光景,互相之间总该有些人味儿,但宴云心里无论多为了她好,平日却威仪得紧,怎也不会越了规矩,递个羽帚都要借桌放下,深怕碰到如意的手指头。眼下里见的手带着温暖的气流,让人心里平静安生,也总算圆了从前的念想,如意窃窃欢喜。
里见:“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那个小子。”
如意:“等等,最后一个问题,若你们不是宴云的神识,为什么他一般模样?”
“云儿的事明日与你细说”里见眼子闪缩,故作疑惑:“至于你口中的宴云,有机缘,你引我认识一下?”没等回话,一个风飞离了屋子。
留在房中的如意,即便迷惑得紧,此时却不很想抱根问底了,反而觉得,眼下纯真可爱的云儿和这个神神秘秘的里见,越发有意思。心里惦记着宴云去向,却又时时能见到他的面庞,普天下,没有比自己境遇,更奇的吧,如此琢磨着,不觉沉沉的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