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恍惚之间有片刻的惊恐心境,一双黑眸里浓烈的慌乱暗流汹涌。轻风吹过,他脑子里也变得凉飕飕的,思绪却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清晰。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今日与皇兄一直在一起,并没有人来禀告此事,皇兄也没有下发什么圣旨……”刹那间,凝滞的空气如被人撩拨了一下的琴弦,一贯柔和的双眸里却涌上了尖锐的杀气,区嗣辰一掌拍碎了身侧花坛上的花盆,话音瞬间冰冷起来:“该死!难怪皇兄今日非要留我在宫内,原来早已预谋好的。”
“看来皇上是不打算要最后这份兄弟之情?”他说话的力道竟很轻,轻得像要散在风中,褚玄却隐隐听见他仿佛恨之入骨继而咬牙切齿的声响。
褚玄的脸色猛然大变!他盯着他的脸,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许久,他极其轻微地叹息,道:“我找到客栈时,秋盛受了很重的伤,至今还未醒过来。”
区嗣辰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这才立即旋身按原路返回,步履匆忙,眼神复杂,疾步在长廊里穿行。
褚玄盯着血色尽失的区嗣辰,突然觉得诡异,紧着跟其后,在后面叫住了他,“区嗣辰,你要去哪里?”
区嗣辰却毫不理会他,仍旧是急匆匆的往前走。
眼看走完长廊,不远处便是太和殿,褚玄这才明白他要急着去哪里,但是一想到他这一去,后果则不堪设想。他在后面惊得叫了起来,“区嗣辰,停下……快停下来……”
仿佛对他的话罔若未闻,区嗣辰犹自走着。
“站住!”褚玄步伐轻快,轻轻一纵,便已经拦在他身前,此际褚玄的脸有清晰的惊慌,“你不能去!”
“让开!”区嗣辰淡淡地开了口,面无表情。
褚玄不答话,亦是不让,只是沉静地盯着他。
区嗣辰并不看他,话音冷冽异常,“让开!”
“你冷静点!”褚玄在他前头挡着,半晌不曾挪动一丝一毫。
“让开!褚玄!你若再拦着,休怪我伤你!”情急之下,他竟然用那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褚玄从来不曾想象过,有朝一日,会和区嗣辰之间弄成眼下的局面。他躲开他的手掌,回首道:“我是不会让你去太和殿的。”
“褚、玄。”区嗣辰神色森然,一字一字依次从他口中挤了出来。他盯着他,许久,冷冷一笑,唇边是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是拦不住我的。”
“也许不能。”褚玄答得波澜不惊,“不过,你可以试试。”
区嗣辰心底一沉,掌心白光流动,凝集成一团白色的光球,越来越大!
褚玄硬生生的挨了一掌,猛地跌在地上,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来,虚弱地笑了,道:“景茵已经出事了,身为朋友,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
那道颀长的白影很节制地微微一震,背脊绷得笔直,区嗣辰侧过身来,柔和的注视里双瞳渐渐收紧。
褚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拭净唇边残留的血迹,背靠着修直饱满的树干,仰望着西边的天空尚有烟霞漫天,残阳如血,轻轻地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冷静点想想,既然皇上早有预谋,你如此冲动地去找他岂不是于事无补,差一点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他虽然这样说着,区嗣辰微微蹙起的眉心却还是越来越紧锁了起来。
褚玄拍拍他紧绷的肩头,继续劝道:“我们都知道景茵不可能会杀农覃显,可是皇上预谋这一切肯定是有目的,他不可能听我们三言两语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呀。如今朝堂上除了月王一派外,其他都是由新上任的刘相爷把持,皇上对他更是言听计从,甚至已经拟旨册封刘相的女儿刘莉亚为皇后,或许事情和刘相爷牵扯有关,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事情查清楚,才能想办法救景茵啊。”
区嗣辰抿紧了双唇,神色肃穆地盯了他半晌,心思难测。刘莉亚……刘莉亚?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天色渐渐暗沉。他却该死的快要抓狂!区嗣辰双手垂于身侧紧紧攥起,苍白的肌肤之下屈曲怒张的血管清晰可见。他不该把她留在宫外的,就算是抗旨他也要把她带身边啊!禁不住心里一阵一阵接连翻腾的烦躁狂乱,他一拳砸在墙壁上。
褚玄垂手而立,微微摇头,想要劝阻,却被他一身快要隐忍不住怒意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区嗣辰紧抿着唇角,神情是出奇地居然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什么话也不曾留下,决然转过身去!
褚玄止不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再说些什么,区嗣辰却于他先一步开了口,“自茵儿嫁给我后便没有哪一天是真正幸福的,难得过上几天平静的生活,我不能容许任何人再伤害她,也不能忍受皇兄昏庸到这个地步。”
褚玄看着他孑然一身的背影,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自己能否像他那样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
一会儿功夫,区嗣辰便站在太和殿门前,原该有的侍卫和太监已不见踪影,而是太和殿那朱漆彤扉乌头门却紧闭着。他使劲敲着,除此敲门声之外,门内仍无任何动静……
区嗣辰不怒反笑,慢慢道:“臣弟本以为皇兄会和天底下的人大为不同,可原来你根本比不上任何人。皇兄为了保住皇位,不顾兄弟之情,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这没关系,但丑话说在前头,皇兄如此不认,就不要怪臣弟不义!朝堂上明目张胆觊觎皇位的人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