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脑中有些茫然,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漆黑的房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渐渐地合了眼睡去。
忽地雨声滴答,仿佛近在身前,绵绵密密的雨帘在她身上雨无情的拍打着、肆虐着,雨势极大将她那单薄的衣服淋了个通透,地却是干的,微微地扬起尘土;忽地有一个漂亮时髦的身影在雨幕中急急走来,淋了满头满脸的夜雨,也湿透了周身的貂皮大衣。她的眸色狠厉,紧紧地瞪着她,恨不得她立刻消失一般。
农景茵怔怔地立在细密的雨帘前,一言不发,突然眼前的场景一变,黑暗中,一辆汽车快速的驶过来,她想到躲避,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那片如同瓢泼的大雨身后紧跟着车子,倏忽之间,汽车直奔向她而来……
不要!
农景茵凄厉的叫了一声,却还是晚了一步,身子被撞得重重地落下。
她倏地睁眼,额头冷汗涔涔。
窗外的夜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怔怔地能清楚地听到胸臆间狂乱的心跳。
室内有些蒙淡,竟然燃着几盏昏黄的烛灯。
农景茵觉得有些奇怪,烛光射了进来刺得她眯起了双眼,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一个熟悉却紧绷着的声音响在头顶,焦急地呼唤着她,“茵儿?”
农景茵回过神来,床上区嗣辰正撑起身子盯着她看,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立即反问道,“我怎么了?”
区嗣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蹙眉的脸颊,神情极其宠溺,安慰道:“不用害怕,没事的,你只是梦靥了。”
“梦靥了……么……”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忽地便觉得四肢百骸骤然间松懈下来,再聚不起一丝的力气。
可如此真实的景象怎么会是梦靥呢?她终究还是走不出那片境界,那悠长的怨愤念和悠长的恨意,却终是有些力不从心。
区嗣辰微微一怔,抱住她略微有些凉的身子温柔地拥她入怀,手臂微微收紧。忽然认真问道:“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窗外,饱含水气的凉风缓缓流转。
农景茵接连换了好几口气,轻轻地斜靠在他怀中,沉默地回想起前世的过往,有些出了神。渐渐地,那双浅浅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气,她勾起唇角,声音绵软得过分。
此际一向清冷的她忽然像极了深海里颜色妍丽的柔软生物,轻轻地轻轻地,将他的神志温柔地拢在她充满魅惑的颜色里,舒服的微热鼻息不断撩动在手他手心,“我看到了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一幕,身子被汽车撞得轻飘飘的飞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虽然很疼,却还是能感受到心在跳动……”
她忽然深深换了一口气,快要控制不住胸口一阵明显过一阵的疼痛,那明艳的神情里渐渐有了一丝掩饰不去的难过,“血止不住的往脑上冲,缓缓的从嘴里涌出来,血的味道,咸的,甜的……”
区嗣辰无言地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止不住的伤心,却笑道:“不要再想了……”然后哽塞着接不下话去。
农景茵犹豫片刻,目光澄净地淡淡说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离现在有几千年的时光,那里与古代截然不同,有汽车、有飞机、有轮船、有电话……我的家庭富裕,爸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都过得很幸福,后来,我错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们呆在一起四年。”她的语气一直淡淡的,觉不出一丝起伏。
忽然,她的嗓音婉转了起来,浅眸下有了淡淡的墨色,却笑得璀璨:“再后来,爸爸的公司被人害得破了产,爸妈遭重击相继离世,而那个男人最终为了钱和我分手与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怕我会成为她爱情上的绊脚石,便亲自杀了我。可没想到,再睁开眼,我竟然来到这样世界并且附身在农景茵身上。”说完,仍旧笑着,那微翘的双睫颤动数下,瞳色浅淡,神色却是生动。那样的笑容之下,却有些竭力隐忍的什么正按捺不住地想要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区嗣辰听得心惊,渐渐管不住脸上凄楚的神色,无言地看着她,那瞳色浓重却瞳彩清透的双眼在明亮的烛火里却一再幽暗了下去。
接着,她又缓缓柔声的说道:“昨日到达国都下车时,那个与我们一路同行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转身回来,说到她叫刘莉亚时,我震惊了,她有着和那个一心想要我死的女人一样的名字。我本来以为同名同姓只是巧合而已,可是心底里那抹挥之不去的影子告诉我……我见到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她,你能明白我的那种感情吗?”
她带着明媚的笑靥,魅惑之极的出现在她愤怒、恐惧、脆弱、不甘、心灰挣扎的脸上,仿若一朵暗花在浓郁的夜色里怦然盛放,却教区嗣辰看得一阵心惊!她从不是那样的人,听用这样明艳复杂的神情掩饰了些什么,他该死地懂得彻底!
区嗣辰能盯着她妍丽的小脸,伸手去抚弄她漂亮的眉眼,低声道:“我能明白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伴你的身边,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真的吗?”农景茵笑意不减,心里有些暖却又有些酸楚。
她在他的指间,竟然分外温顺,沉默着,只深深地看着他含笑的脸,清透的目光里有些什么渐渐浓重起来。
她伸手突然握住他游移在她眉间的小手,微微加了些力道,竟然有些细细地颤抖,然后一字一字低柔地喃喃说道:“那个男人曾经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可第二天他却抛弃了我,拥着别的女人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