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闻言一惊,缓缓回过身来,正眼看他,“还是徒儿说得有理,师傅始终老糊涂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
少年和尚笑着摇了摇头,“师傅是因为太关心这天下苍生才会如此。”
“哎,一切都是冤孽呀……”
两天后,风尚国,国都春风城。
三月末,春风城道上依旧韶光明媚,轻烟淡薄。
大道两旁,柳色如云,桐花烂漫,艳杏烧林,湘桃绣野。
一辆小巧的马车扬起微尘,悠悠闲闲地一路行来。
宽阔的车厢内陈设简单,却件件不俗。脚边赤金麒麟暖炉,几上七彩瑞云琉璃灯,箱底铺着猩红白花波斯贡毯,三面车壁上挂着银白天山雪豹皮草。
忽然,见车夫策马扬鞭,马车蓦地加速疾驰了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单调乏味。
日月兮百无聊赖地拥着猩红的靠垫,偎在马车的一角侧头看了看马车外晴空万里的湛蓝天空,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不知不觉中竟然在辰王府呆了十多天,也因日璟的到来时间提前结束。辰王府无人强留,她自己想继续在外游玩名,却不得不直接跟日璟回圣殿。一时间仿佛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唯有自己久久难以放心。
可是,她觉得奇怪,回圣殿明明不需要经过风尚国,如今却绕了大半个西边,也不知道日璟在想什么。
可偏偏自上路以来,日璟就一直双眸微闭,不语。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张红檀矮几,简直是一幅划清楚河汉界的样子。
日月兮守在窗前,好奇地盯着窗外的景致,看着红色的宫墙渐渐淡去,现出外郭城的青砖白墙,街上渐渐喧闹起来。
这风尚国倒是与邀月相差无几,同样是非凡之地,不负她千里迢迢走这一遭。
马车里一片沉寂,只听得见车轮碾过的咕噜声断断续续,偶尔一两声车夫的轻呵。
日月兮想起对面那个清俊严肃的男子,她还是止不住心里涌上小小的郁闷,秀气的小脸顿时紧紧皱起。如斯美景,却配着这样沉闷的气氛,太刹风景了。她无聊地想。“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她懒洋洋地低声叹道,赖回车厢的一角,瞥他一日璟,他没有反应。无、聊!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一手持鞭,侧脸对着车里的人道必恭必敬道:“禀主子,已至春风城城外。”
日璟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清冷幽亮的黑眸里有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的身子悄然起了些变化,却又查不出什么头绪。
就如离开辰王府后就出现意外状况,身上忽地就软绵无力,就连运功时也毫无用处。
原本他的计划是赶快前往圣殿,提前着手他们两人的婚礼,如今情况异常,只得在外暗中隐秘疗伤,倘若被有心人士看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最后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赶往比较偏远的西部,暂时在春风城落脚。
当然他更不能让兮儿知道,只怕到时只会吓坏了她,因此一路以来两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想到了某人,他便缓缓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精神虽是很好,心里却还是在微微喘息。他似乎只是看着日月兮,并不言语,只是见她神色微变,眼底的怒意尚未散尽。
他一想,唇边却不由好笑:“兮儿。”
日月兮闻言恶狠狠地瞪着他波澜不惊的俊脸,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一路遭受冷落,现在他还敢叫她,喝,她干脆将转向窗外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日璟却轻轻摇头,嘴角竟是浅笑。
珠帘轻启,他略一躬身,转眼已站在一丈开外,柳烟之下,清俊之至如他,此时却环着双臂,漠然看着不知如何下脚的日月兮。
日月兮本是跟着他出来,忽见俯跪于地的黑衣男子,秀眉紧蹙。该如何是好?这就是圣殿的破规矩,不论在哪里,上、下马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下人来当垫脚石。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观念,所以每逢上马车的时候她都要费劲如吃奶的力气,不顾形象地手足并用,才好歹爬上高得离谱的马车。下马车时又双手齐用,一面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凌空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日月兮看了看脚下,还在想什么,忽然被日璟轻轻地抱了下来。大街上人来人往,日璟立在那里的身影本来就很惹眼,这一下便又招来了不少目光。日月兮不由小脸微红,在他充满和暖气息的身前低声道:“我自己能下来。”
日璟笑着看她,“兮儿,我知道你身手很好。”
日月兮闻言瞪了他一眼,却又笑弯了清澈的双眼。随即又想起日璟冷落她的事情,脸色急变,不再理他。
青石路旁,绿树正浓。
金色的阳光照得人温暖而舒服,日璟负手而立,不复见往日的清冷,他瞳色清浅的黑眸里笑意澄净,温柔地看着日月兮笑着的样子。
他牵过她来,粘上她的手臂,侧头问她。“怎么了?”
日月兮不由得撅起了粉红的双唇,故意埋怨道:“还好意思问,你不是不想理我吗?”
日璟低眉看她,神情柔软。“冷落了兮儿是我的错,兮儿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日月兮抬起头,故意拿眼睛瞪他。“这可是你说的哦!”
她直视他良久终于浅浅地笑了,一张小脸泛着柔和的粉色,亮晶晶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