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辰王府主卧室内。
柔和的金色阳光自云朵之上羞涩地拾级而出,轻盈地飘落人间。
宁静的气息里,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有所不同。
日月兮抬手于额角,掩去几许刺目的光线,迷茫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她坐在榻前,白色的帘幕半垂,里面是一道异常安静的白色人影。她已经守了区嗣辰一晚了,待到他逐渐平复之后,才在天亮之前,俯于榻前和衣贪睡了一小会。此时方才醒来就不忘伸手摸他的额头和探了他的鼻息,在体温差不多沉稳正常之后,她才笑着吁了一口气。
低头温柔地凝视着犹自沉睡的男子,她的手指极其轻盈地缓缓拂过他血色很淡的清俊脸颊。他的呼吸平和绵长,吐气澄净煦暖,她无声地贴近他微凉的脸庞,禁不住眉眼弯弯,洋溢着一脸知足宁静的怡然。
“王妃。”一个刚毅健硕的黑衣男子于门前远远地站着,轻轻地开了口,却是秋盛。
日月兮起身颔首,示意他过来。
秋盛点头上前,立在榻边上,一只手取脉寸关,终于舒展眉头,道:“王爷这两刀刺得太深了,又流血过多,幸好左胸处未刺到心脏,否则……”
日月兮闻言一惊,神色张皇,急道:“那他到底如何?什么时候能醒来?”
秋盛盯着她一会儿,轻轻答道:“只要王妃不再伤王爷的心,再加上用心慢慢调理,渐渐就会好起来的。还有王爷的气息现已平稳,稍后就可能会醒来。”
语毕,日月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只觉得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大半。她平静地看着秋盛,笑意浅淡,道:“秋盛很恨我吗?”
听他的语气和言外之意,想必也不怎么待见她吧。不过也是,人家好好的一个王爷,被她害得不死不活的样,是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她攀在榻旁,看着他犹自在沉睡的脸,一时间后悔莫及,她深思熟虑过要离开的,虽然心里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想过千回万回,但没想过他会有如此偏激的举动,也正因为如此,她还是心头一痛。
她眼看着他倒下,昏迷,流了一地的血。她的心头如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咬紧了牙关。然后稳住了一直微微颤抖的双手,六神无主的心,慌里慌张的叫人来。
好在秋盛就在隔壁房,因此救治得还比较及时,不过这副场景,任人看了也会觉得恐慌。
秋盛微微一怔,深深看了看榻上昏睡不醒的主子,又看了看一袭白衣的女子,轻轻答道:“王爷尚且不恨,秋盛又何来恨意?”
日月兮轻轻一笑,低眉去看他苍白的脸庞和未曾舒展的眉头,“我倒宁愿他恨我入骨。”
秋盛淡淡答道:“王爷不过爱自己所爱,是苦是甜,只需自己领会,与旁人并无半点关联。”
日月兮略微诧异地盯着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不是正该意气风发、快意人生吗?哪会如此时老气横秋?此时她双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笑意。
秋盛静静看她,神色不变。许久,他忽然开口说道:“王妃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作些甚么么?”
日月兮闻言一惊,随即笑了起来,“秋盛以为如何?”
秋盛点点头,那张坚毅的脸庞仍旧波澜不兴,缓缓道:“别人可能不知道王妃的样貌,但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辰王府的王妃是农景茵,就算身份再如何变,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所以王妃不应该留在王爷身边么?”
“其实以王妃的聪明才智,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早有所怀疑活或者已经识别清楚了,只是心底里在抗拒,不愿意相信,不敢承认对吧?”秋盛鹰一般的双眸熠熠生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且有一些复杂难辩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道。
日月兮蓦地怔住,心头仿佛锐利的银针刺过,良久不能说话。
然后在他锐利的气息中平静下来,咬紧了牙关,认真地说道:“你错了,不是这样,不是……”
呵,是与不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秋盛轻轻叹息一声,唇角渐渐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脸上神情越是认真无比,坚定地开了口,“不管王妃明不明白。王爷可以这样痛一次,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今日之痛。”秋盛静静看着静卧的清癯男子,低声道:“如此的重复,无人能够受得住。”
日月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又是一阵缄默,半晌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
忽然听见床榻上低微的沉吟声,日月兮谈头望去,却同时听见秋盛轻轻说道:“王妃,秋盛先退下了,有什么事王妃吩咐一声就是。王爷还应在室内休养,此事自不能到处宣扬。”说罢,转过身欲想离开。
日月兮点了点头,蓦地像是记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忽然轻声喊道:“等一下。”
那道黑色的背影突然停住,侧身看她:“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日月迟疑了一下,沉默片刻,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才缓缓开了口,“那个……想问一下,我那天在怡红院出事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整个人就在迷迷糊糊,燃烧中度过的,后面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
秋盛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有此一问,认真想了想,一双亮泽的黑眸里笑意横溢,答道:“王妃还是与王爷最配呢。”
“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