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半天，风十三和唐琳儿在没有出庙，决定等到中午。
他是个闲人不缺时间，在留半天有没什么损失。
本来以为圆缘是骗他的，可圆缘走的时候，特意强调了正午、镜花水月这几个关键，感觉他说的不是假话。
其实也是风十三确实想要那莲花，说白了就想要完全掌控自己体内的真气。
十岁起，他就幻想着某一天能有这般武力，即便清贫的过了十三年，这分对于力量的渴望还是埋藏在心底深处。
风十三就这般等待正午，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角，手上一条条的青筋暴起，明明是平静的等待，却给人一种不平静的感觉。
沉闷好久不说话，就连唐琳儿也看出了不对劲，自今天早上风十三就有些不对劲。
于是开口问道：“师傅，你是不舒服吗？”
风十三因为一直绷紧脸皮，面色看起来有些发紫，在加上一夜未睡的倦意，看着确实像是一个得了大病的病人。
或许就是得了病的病人，不过病是心病。
“没事，就是没睡好。”
风十三实在是难耐不住心里的躁动，就起身向庙后山崖走去。
唐琳儿见风十三动身，也跟了上去。
现在离正午还有好一段时间，风十三就盘坐在涯边，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山脉，想要瞧出些什么来。
圆缘说，是千丈的大佛......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就能看见。
可就是瞧不见。
唐琳儿挨着风十三坐下，没有去看远处，而是低下头看山崖下缓缓流淌的江水。
天头太早日光不足，水面上的倒影很浅很模糊，矮矮的波浪也不是很显眼。
江面就像一个暗淡的镜子一样。
风十三心里不平静，所以没说话。
唐琳儿知道风十三心里不平静，所以也没说话。
风十三等着正午。
唐琳儿陪他等着正午。
于是太阳缓缓的爬坡，好一阵才飘到卧龙岭的正上方，只有正午，这一片地方才是通亮的。
风十三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现在已经是站起身来，上半身前倾出涯边好多，找的仔细极了。
唐琳儿倒还是看着水面，看着映出的蓝天白云，映出了一座座山，水面上的山都是倒过来的。
两人一人看远处、一人瞧近处，可远近都没有大佛。
“镜花水月......”
风十三小声嘀咕了一句，想着圆缘说的这个关键词。
镜花水月？镜中的花？水中的月？
“呵，早该想到，这词的意思，是告诉我一切是虚的。”
还是没有找到大佛的风十三有些懊恼，又认为圆缘在骗他，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一时间是气的不行。
于是在身边捡起一块石头，对着眼前的群山用力一抛，用来发泄心中的火气。
可小小的一块石头，即便扔的在用力，也很难砸塌一座大山，也砸不乱一江秋水。
“唉。”
唐琳儿叹了口气，坐在涯边扭头看向风十三。
安慰道：“师傅，不要生气，看看江面的倒影挺好的。”
风十三发泄完火气，也是认了，叹了口气，垂着头坐了下来，心里安慰自己道：就当看风景了。
或许是方才远景看多了，风十三也同唐琳儿一样，开始看近处的江面。
可这一瞧，眼睛就瞪大了。
“镜花水月！”
风十三发现了什么，连忙把脑袋歪了过来。
“我看见了！大佛！哈哈哈！”
风十三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吓了一旁的唐琳儿一跳。
“嗯？”
唐琳儿看着风十三，疑惑的道：“哪里有佛？”
参透了奥秘的风十三正回身子，道：“你把远处群山，与水中倒影连起来看，不要单看一处。”
“连起来看？”
远处群山连着水的倒影正是一尊大佛。
以江水的沿岸为线，群山是半边身子，倒影是半边身子，一同细看就是双手合十的大佛！
细细看去，那突兀不平的山峰恰好勾勒出佛的轮廓，那些山林野草，变成一件佛衣披在上面！
风十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高兴道：“正午倒影才清晰，然后以水为镜，远近之景相和便是大佛！自然真实鬼斧神工！”
看明白的唐琳儿小嘴张开，颇带文气的道：“非远非近，非虚非实，饶是远近相看，虚实相和，才能看清啊！”
风十三没读过什么书，对于唐琳儿这文绉绉的词也不感兴趣。
看明白大佛在哪里后，就开始早佛眼，那佛眼在一处矮山上，眯眼一看，应该是个不小的水塘。
开心的风十三站起来就走，想要去哪里找圆缘说的莲花。
唐琳儿自然也跟了出去，可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感觉没什么力气。
“师傅！”
这一声喊风十三才想起自己徒弟，回头瞧着唐琳儿道：“怎么了？”
“咕噜咕噜~”
唐琳儿脸上有些泛红，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我有些饿了......”
想来也是，早上起来什么也没吃，一直挺到中午，对于她这种身子还没完全长开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是难熬。
取那莲花也不急于一时，于是风十三就带着唐琳儿，又花了些时间回到苦山城中了。
找了个面摊，昨天老鸨子给了不少钱，腰上钱袋沉甸甸的，所以也没吝啬，就点了不少东西。
坐在苦山城的面摊，风十三能感觉出来，城里气氛变了不少。
街上人少了，时不时还有官差四处游走，一个个都紧张的很，还有不少商铺都关了门。
而开门的面摊也没什么人，老板正闲着呢。
风十三想到了些什么，就对一边闲着面摊老板道：“如此冷清，这是怎么了？”
面摊老板把手在腰间的白巾上蹭了蹭，略带愁容的道：“你不知道啊，就在前几个时辰，有人杀人了！”
风十三心里有了答案，可还是问了一句：“哪里杀人了？”
面摊老板闲来无事，就道：“城东头，是一个大商人家里，听说闯进一个光头的汉子，进来就杀人，把那大商人全家上下都杀了遍，现在官府正追查呢！”
风十三点了点头，小声道：“这般啊。”
不用想了，就是圆缘干的，那个昔日僧人，现在变成了杀人魔，真是想不到的变化。
或许江湖就是如此，变化无常。
一旁唐琳儿应是饿急了，一直没有说话，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已经吃空了几个盘子。
真搞不懂，这小姑娘这么小的肚子，是怎么装下这些东西的。
风十三向后一仰，抻了个腰，见吃的也差不多，就招呼来面摊老板结了账。
然后就想着去摘那朵莲花，带着唐琳儿就想城外走去。
来时没注意，出城的路上倒是注意到了，这条路恰好路过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芙蕖楼。
哪里都关店，可这地方却没有关，不过也是没有多少人。
那让风十三去偷乐谱的老鸨子，就在这里。
路过这，风十三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些，而芙蕖楼里传来了一阵木筝声。
这木筝声听着如此熟悉，赫然与那日宁芷弹奏的曲调一样，想来是老鸨用那乐谱来训练姑娘了。
虽然曲子依旧好听，可却少了韵味，不在触动灵魂。
“哈，真是糟蹋了。”
风十三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带着唐琳儿加快了脚步。
两人身后，还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是有人在唱词。
“秋水吟风，绕梁余声。
本为春芳楚楚，怎奈何落花难择归处。
晨钟晚鼓，难知辛苦。
皆笑浪扬涂涂，问君可知曲为何人附？”
哈，词也一样。
风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圆缘与宁芷见具体有什么故事，可还是祝圆缘好运吧。
江湖故事多的很，爱恨情愁最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