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喔，要经常认为自己不如人家个聪明，才不容易自己搞小聪明。”
——妈妈送给十岁成冰的一句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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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拉动马车的畜生是玄木堂专门饲养、用于长途运输的黑毛骆驼。它们是骆驼与异兽杂交的变种，耐力极强。此时大雨如注、天寒地冻，几头畜生依旧跑得飞快，十辆马车在雨幕中列队赶路。
其中一辆马车里灯火通明。车厢里挤着十个人，九个坐着，啃着干粮；一个站着，两手空空。站着的当然是成冰。原本属于田威的空间已经被其余九人平分了，这样每个人的空间都会大一些，坐得舒服一点。
没有留给成冰的位置，也没人跟成冰搭话。
成冰不在意，反倒倚在马车的门框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重新打量在座这群同龄人。
这群人，八男一女。
坐在左侧中间的，正是黑褂男生。成冰向他靠近。
黑褂男生不可能注意不到成冰的动作，他将手中的干粮递给左边的女生拿着，抬头看向成冰。
这位车厢里唯一的女生，衣着朴素，与一干男生一样，都穿着那种两层亚麻布、中间塞上棉絮的手工外套，只不过在衣摆处自己绣了些云朵，针脚虽然粗糙，却也不算难看。
马车车轮也许轧过什么硬物，猛地晃了一下，站立在马车内的成冰差点跌倒在地。大家忍不住都嗤笑起来。
“我说，以后都要一起学东西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做个介绍吗？”成冰担心马车再晃几下自己真的会出丑，顺势原地盘膝坐稳，大声道。
马车中间的空地本就不大，成冰左看右看，周围全是朴素的裤腿。
“你叫什么名字？”黑褂男生反问。
成冰道：“葛领队不是说了吗？以后，我就是田威。”
黑褂男生不以为然：“他说你是田威，你就是田威？你知不知道这名字一提起，会让我们中间很多人不爽？”
成冰奇道：“这田威，生前难道还不是盏省油的灯？”
“他是成冰，咱们村贴的通缉令上那个。”穿云朵外套的女生忽然说。
“好，那就叫你成冰。你以后在我们中间混，最好还是用自己的本名。用一个死人的名字，你不嫌脏，我们倒瘆得慌，是不是这个道理？”黑褂男生言罢，看向坐在右边的两个哥们。两人一胖一瘦，都跟着他大笑起来。
女生暗暗叹了口气。
“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成冰冷冷地说。
“行了，打住，咱们不谈田威。你不杀了十个人吗？怎么杀的？手不酸吗？”也许是身边人多，黑褂男生也不忌惮，直截了当地问。
“我为什么要跟一群不认识的家伙讲我杀人的事？”
“瘦子，跟他介绍一下咱们。”
黑褂男生右边站起来一个瘦子，一站起来就拍拍黑褂男生的肩膀：“这位，是我们丰收哥，全名田丰收。”
“还有这个胖子，叫田海平。至于我嘛，我叫田青。”瘦子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丰收哥左边这位是外姓，姓袁，叫童童。”袁童童闻言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脚尖。
成冰这才注意到，袁童童的鞋子比衣服漂亮得多，是藏蓝色的布鞋，鞋面上同样用明黄色的细线绣了几簇简陋的云。
马车右侧的五人，田青也一一向成冰介绍完毕。他们的衣着都很朴素，肤色偏黑，手上都和成冰一样，有常年干活的老茧。
“本来还有最后一个，虽然他装在隔壁马车的麻袋里，但不用跟你介绍，你也认识。知道是谁吧？”田青眯着眼睛问成冰。
“当然知道。”成冰说。
由田丰收带头，马车里又爆出一阵大笑。
正当这时，马车停下休整。袁童童说她内急，率先下了马车。
“怪冷的。你们觉不觉得？”田丰收问道。
大家纷纷附和，的确冷。
此时已是后半夜，无人区没有丝毫烟火气息，漫天星斗正是灿烂时候。
成冰虽然没有说话，但衣裳单薄，确实也觉得冷。
“我看这马车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不如出去生堆火，取取暖。”田青提议。
“有病吧？外面都是荒原草地，你哪来的柴火？”胖子田海平嘲讽道。
“早就过了那地方了，”成冰打开马车的车门，外面果然有昏暗连绵的树影，“黑毛骆驼速度很快的。”
“那麻烦你去生堆火，”田丰收说，“生完火再来叫我们出去，谢了。”
即使没有人说这话，成冰本来也已经打算下车烧点柴火，暖暖身子。
成冰跳下马车，摸了摸地上的土。土是干的，马车已经驶出刚才下大雨的区域。
马车车门“砰”地关上，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这么听话？”
“逃跑之前是个奴隶嘛，狗改不了吃屎。”
马车里的笑声简直要掀翻车顶。成冰站在马车外，当然听到了这些嘲讽。他对着冰冷的空气呼出一口白雾，看着白雾缓缓消弭于无形，便缓缓向葛领队的马车走去。
成冰敲响车门，门内传来葛一鸣的声音。
“干什么？”
“车队什么时候能走？”
“去问车夫！”
“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干什么？”
“我们想去林子里弄点木头，生火！”
“自己去！”
“你可以一直呆里面，等异兽又吞掉一个再出来救，放心，来得及。”话音刚落不久，车门打开，葛一鸣面红耳赤地跳下马车，成冰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其他人呢？”葛一鸣问。
“就我一个。”成冰说。
葛一鸣瞪了成冰一眼，向远处的小树林走去，成冰紧紧跟着。不一会儿，葛一鸣找到一棵比较粗的大树，站在树下撒起尿来。成冰便在葛一鸣附近寻找能生火的枯枝落叶。
远处的灌木丛间传来异响，成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看不清楚，但应该是最早出去的袁童童。
成冰很快搭好柴窝，又向葛一鸣借来几根火柴，熟练地升起了火。微风拂过，跃动的火舌在成冰面前上窜下跳，释放着黄光与温热。成冰面前多了一双蓝色布鞋。
成冰抬头一看，竟是袁童童。
“你——”成冰看着这姑娘白皙的脸，想问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田威是被害死的。”袁童童忽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