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玥的妈走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始终不愿意与她爸说话,在她的意识里,母亲是没什么文化,但每每回到家,家里总是已做好饭菜,衣服永远是洗好叠好,家里处处窗明几净,反倒是父亲,要么睡到日上三竿,要么莫名其妙大发脾气,经常因为一句话不对就摔碗掀桌子。妈妈走后更是整日坐在屋里抽烟,对着电视,烟雾缭绕,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有一天,李子玥趁着五一放假在妈妈那多住了几日,回来后发现父亲脸色不对,李子玥不想招惹他,便后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房间。前脚李子玥进了门,后脚父亲便也进来了,上来便以质问她的语气:“你知道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李子玥瞪着父亲,没出声,心里确是“突突”的跳着,没想到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入李子玥的耳中。
“你妈在外面有好几个男人,七八个,你以为你妈是什么人…”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李子玥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眼泪止不住的滴下来,她趴到桌子上默默流泪,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个只生她,不管她也不养她的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刺耳和低俗,李子玥没想到自己先见识到这世间人性的恶的第一个人是由父亲向她展示。
“以后不许你再去你妈那,否则我就把你妈的丑事告诉学校,我看你怎么上学!”
李子玥的二姑正好在奶奶家,追到房间门口,与她弟弟大吵,“你和孩子瞎说什么呢!你有病吧!你说这些不是影响她学习吗!
“你懂什么!我让她看清现实!!让她知道她妈是什么人!”
“还她妈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管过她吗!你给她交过学费吗!”
李子玥的爸瞬间白了脸,瞪了瞪眼睛,回屋去了。
他不知道,他处于报复性心理说的几句话,对少女时期的李子玥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少女时期总是敏感多思的,那段时间,李子玥每每见到母亲,总会胡思乱想,有时趁着母亲不在家里,翻东找西,想找到一些像父亲说的那样“出轨”的证据,虽然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找的时候又怕真的找到,每次的找不到都让李子玥对母亲又重新生出了一分的依赖。
这个月过的尤为漫长,李子玥思前想后,决定要写一封信给妈妈,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口,只能通过文字表达。已经等不到周五去妈妈那,这封信就写好了,足足八页信纸,字里行间充满了所有的委屈和疑问。李子玥决定在中午放学后骑上自行车去把信送到妈妈那,这样她下班一回到家就可以看见。
中午放学后,李子玥早早吃完饭,和奶奶借口说先去学校看书准备考试,把装信的信封对折装在裤袋里,骑上车就奔着和学校相反的方向去了。幸好妈妈的小区离奶奶家并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李子玥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六楼,拿着钥匙打开门,把信放在了一进屋门口的写字台上,转身要走时,又觉得不妥,于是回屋子里找到一根铅笔,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王丽平亲启,落款:女儿子玥。
做好这一切,李子玥又把铅笔放回原处,环视了一圈屋内,想着自己有没有动这屋里东西的位置,又觉得掩耳盗铃,于是干脆不想了,带上门下楼了。
一下午的时间,李子玥在学校胡思乱想,想着妈妈看到这封信后的表情和反应,想着信里写的那些话,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偷偷抹了几滴眼泪。到了放学,李子玥觉得先问下妈妈什么时候下班,打过电话过去才知道,今天单位车间聚餐,吃完饭直接去姥姥家住了,离那边比较近。
李子玥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她的想法瞬间又变了,就让这些想法烂在肚子里吧,何必又去问呢,问了谁都会伤心,更害怕失望。
于是晚上,李子玥又瞪着自行车去母亲那把信重新拿了回来。
等到第二个周三,李子玥又变了,她决定把信放在写字台最下面的抽屉,就让母亲在无意间看到吧,嗯,就这么决定了。于是她又蹬上自行车奔着妈妈的住处去了,等爬上了六楼,她才想起这个时间她应该会在家吧,算了,等下次再放吧。李子玥也没想进门,但突然听到屋子里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李子玥突然紧张了起来,于是趴在门上听,又听不清楚,应该是在里面的房间,不在客厅。李子玥越来越担心真的像她父亲所说的那样,母亲是“那样”的女人,她掏出钥匙,慢慢插进锁孔,一点点扭转,尽量不弄出声音。
门慢慢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两个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嬉笑声和说话声,李子玥透过卧室门上的小窗口看到,母亲正和一个男人在床上躺着!两人虽然没有一丝不挂但也脱得差不多了,男人的裤子在沙发扶手上搭着,两人躲在被子里嘻嘻笑着,说着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李子玥瞬时眼泪奔涌而出,推开门压着嗓子喊:你们干嘛呢!!!
李子玥的母亲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女儿今天会过来,急忙下床穿好衣服,男人急忙走了。李子玥也想走,但母亲把她拦住了,想和她解释,但李子玥此时并不想见到母亲,她的形象已然不是她内心的那个母亲,今天见到的一切似乎证实了父亲所说的那些话,可是她又有一点心软,于是只好对着水池默默流泪。
李母拦过女儿的肩膀,“你听妈妈说......”,“这个人是妈妈一个单位的叔叔”,“我和你爸早就没感情了,一直瞒着你”,李母东一句西一句的,也掉下泪来,她嘴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理解大人的世界,理解她这样一个女人的苦楚和欲望。
李母把女儿拉进屋子里沙发上,李子玥看着床上的杯子,瞬时觉得有些厌恶,眼泪流的更凶了。
李母拿起手机给她的好朋友田春玲打电话,“刚才我和小董在我这,子玥正好过来了,看见了。”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李母把手机举到李子玥跟前,轻轻说:”子玥,田姨想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李子玥接过电话,电话那边的田桂玲轻声说:”子玥,阿姨知道你很难受“,子玥在这边不吭声,田桂玲继续说:”你妈妈这几年和你爸过的什么日子你也能看到,今天确实是你妈妈不对,回头见了面我要好好说说她,她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好,你要理解你妈妈,她也是有难处的,我们子玥是大姑娘了,最懂事儿.......”
后面的话李子玥已经不想再听了,“懂事儿”这个词尤其刺耳,凭什么要她一直懂事儿,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要先可着别人来,可着表哥来,可着堂弟来,只给李子玥一句:子玥最懂事儿了。
多么可悲的词儿,湮没自己所有的欲望和不舍,只为了换来大人眼里的一句可有可无的夸奖,李子玥开始觉得,如果生活,不,或者说活着,若一直像现在的情况,那还真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