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崔楠对这个问题比较陌生，过去的二十年，他并没有问起过这个，只是在‘崔瑗在哪儿、是不是她就是崔瑗’这样的问题上盘旋。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跟我上床的女人是谁，但你有没有十月怀胎总该清楚吧。”孟锦坚的话语中没有往日的咄咄逼人，他知道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就算关了灯，难道心爱女人的气息他会觉察不出来么？真爱就要经得起任何的磨难，只不过是处在黑暗当中的考验他就落败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称他的爱有多么深刻、多么伟大呢？
“我想这不是一个难解决的问题，”孟轩庭说，从崔楠溺宠心予、心翔就能看出，他不会是她的孩子，“过去的二十多年，您都只顾着自己被骗的心情了。”
孟轩庭不是为自己不平，只是指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孟锦坚和崔楠是一样的。
什么不知道跟自己上床的女人是谁……反正那个男人总是他吧，他有什么资格责难崔楠。
说白了，三角恋里很少有绝对的幸存者，硬要说哪一方是最有利的，也肯定是被争夺的。
那这件事情来说，无论是母亲崔瑗还是后母崔楠都是受害者，她们受到的伤害肯定要比父亲大，只是他的自私让他自己变得可怜了。
“是啊，对不起，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不应该这样对你的，只是当时没办法顾及你的感受。”孟锦坚终于意识到了眼前挺立的男人是他的儿子。
没办法？孟轩庭不会接受这样的借口。不过他也不会责怪父亲的，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他马上就要有新的家庭了，在这个家庭中他也将扮演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他会把孟锦坚当做反面教材来遏制自己对妻儿自私的举动的。
说到底，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茉欢也是孤儿，她的领养父母虽然给了她一个家，但没有给她一个家应有的温暖，加上她上面还有个样样比她出色的姐姐……
可以说她的境况比他还糟，最起码他的样貌、智慧、能力一直是别人口中羡慕的素材。
可是俞茉欢比他过得好，比他快乐，比他阳光。是他自己把灿烂的阳光关到了门外，让自己处于孤独和黑暗当中。
“好了，说说你还打算做什么吧。”他呆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他已经过了奢望父母之爱的年纪。他现在只想着买最好的东西给他的小女朋友，然后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
“我……会放弃一切，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怀念着你母亲度过余生。”孟锦坚落寞的脸上带着一丝可以延伸的光彩，他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等等，你还没说，你到底对心翔做了什么？”她是不会让她的儿女有事的。
“小轩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孟锦坚微笑的眼睛里映出崔楠狰狞的脸，她果然不是小瑗，小瑗是永远不会这样对他的，“这是连环计，凶手只会出现在心予和心翔之间，如果你救了心予，就等于将心翔推向火坑。”
“你——”崔楠被这个结果震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她可以这么轻松就将心予从杀人嫌疑犯的名单中剔除，原来早有另一重陷阱等着她。她太失算了，不，是他终于展开报复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崔楠再也顾不得自尊，跪在病床边哭诉。
“我也曾这么对待小瑗的亲生骨肉，”孟锦坚指的是当初怀疑孟轩庭是崔楠所生的时候，那正是他愤怒的高峰期，“你觉得我会对你——的新生骨肉心慈手软么。”
难怪！他就觉得有时候会有一股力量阻挠他的胜诉，虽然最后也都化险为夷，但却花了更大的功夫；而有的时候有一股力量是在他胜诉之后兴起的不实谣言，目的是挫他的锐气。这两股力量有着本质的区别，在程度轻重上的区别也很明显。
现在搞清楚了，前一股力量是来自怀着报复心态的梦锦江，而后一股力量是来自嫉妒心强的崔楠。
不管当时对付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哪一种人格，或者是崔楠用与母亲同样的外貌迷惑了他，他都已经做了——只在乎另一半血缘的他，都做出了称不上慈爱的事情。
“我不会原谅您的。”孟轩庭如实说，相信父亲也看的出来。
“我不用你原谅。”
“是啊，只要母亲在天之灵保佑您，您就可以当全世界的人都不存在了。”这种自私，又让他怎么忍心责难呢。
“你果然是我的孩子。”有魄力、够冷静。自己原本也是这样，只是在陷入爱河后变傻了，但愿小轩这点不要像他。
“心予、心翔也是你的孩子啊，呜呜——”崔楠瘫坐在地上，她的目的最终没有实现，她只是想跟心爱的男人共同组建家庭而已。只是选错了人，就筑错了巢，无论再怎么添枝加土，都没有那么结实。
“他们哪儿点像我的孩子，”孟锦坚的火气 又起来了，“他们跟你一样，贪婪、霸道、无能！”前两项说的是孟心予，后一项说的是孟心翔。
“拜托你，给我次机会吧，我会改的，会改的……”崔楠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改了有什么用？杀了人再道歉，死人就会复活么！”
一句话说出了两个事实：一是崔楠杀死崔瑗，二是孟心翔杀死柯磊。
“死人当然不会复活，但道歉本来也是说给活人听的。”孟轩庭冷冷的声音里加入了温柔的成分。他变得宽容了，因为俞茉欢的善良的传染。
不仅崔楠，连孟锦坚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了他们一半的孩子——孟轩庭在他们眼里可能永远都是孩子。
“你要原谅他们？”孟锦坚挑眉。
“是的。”孟轩庭说的非常肯定。
“可是你刚说你不会原谅我？”这让孟锦坚不能接受，难道他这个亲生父亲比不上杀母仇人么？
“我不原谅您是希望您有将功补过的一天，而他们的忏悔是我不需要的。”
“将功补过？”孟锦坚根本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
“把应该给我却自己藏起来的感情，连本带息的送给你的孙子吧。”孟轩庭也知道自己的话会吓大家一跳。
“难道你跟那个女孩儿有孩子了？”孟锦坚一脸的不相信。
“果然监视我们的是您啊，”孟轩庭并没有为抓到这个小辫子而兴奋，“那您也该知道心翔想认我这个哥哥的事情吧。”
不是疑问的疑问句，是没有必要回答的。
“那又怎么样？”他的确是知道心翔擅自给他们情报、还放过俞茉欢的事。
“我该感谢他。”
“所以你打算救他？”孟锦坚的话让崔楠重新活了过来。
“你真的有办法救心翔？”顾不得这是仇人的儿子了，崔楠只想要孩子平安。
“当然。”这对于他来说很容易。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还在美国闯出一番事业，难道他是吃素的不成？那些指控心翔的证据，将会一一消失殆尽的。不管当初见他的那个青涩的男孩儿是不是心翔的本来面目，他都会让他以那个模样慢慢成长。
“我……”崔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激的话哽咽在嘴边，就是吐不出来。应该是她太久没有说过‘谢谢’和‘对不起’这样的话了，她从来都是贪婪而霸道的，孟锦坚不愧是她的丈夫，比她自己看得更清楚。
“您不需要说什么，我帮的是我弟弟，不是您。”父亲可以枉顾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不会。他跟弟弟妹妹之间流着一半同样的血缘。再说婚礼上，如果自己的家人都不出现，那个傻丫头又该为自己沮丧了，还是多揽点亲戚吧。
心予只是被骄纵坏了，本来也没什么坏心眼，通过这次事件，她应该变成熟了。心翔自然是不用说，从一开始就占到了他这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