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如果当初那琅玉凯诚心悔过的话,林玄现在应该在琅玉城稳定的住下了吧,只不过,要像那琅玉凯一样,终身无法出现在明面上。
可正是因为琅玉凯的那一刀,尘封的记忆被揭开,无数林家的冤魂历历在目,他们惨死在北域王府的铁骑之下,他记得,那一日,尸体、血液充斥着整个林府。
他记得,他好像还有个堂妹……
可,他回来晚了,他没能保护了她。
北域铁骑打着皇命幌子,竟连一个妇孺都没有放过。
那些什么北域忠良们,踏着林家人的尸体走上封神台前接受皇帝的奖赏。那庆功宴上,都没少寻欢畅饮吧!
你们饮的可是我林家人的血!
林家的冤魂们啊!即使我在他们眼中渺小如蝼蚁,但庆幸我还活着,他们终有一天得到应有的审判!那些该死的人,谁也别想好好活着!
林漠天当初没有告诉他真相,是想让他不要踏进林家逝者的后尘,安稳度过一生;可如今封存的记忆被重新唤醒,林玄,这个林家最后的火苗,也要奋不顾身的跳进那冰冷的深渊里去了。
“前面就是异阳关了。”
一路上的坎坷崎岖,磨掉了身旁这老头的火气,老头望了眼远方的关隘,神色低落。
“那里,就是我们的终点么。”
“嗯,那里,就是我们这一辈子的终点了。”
“没想过能活下去么。”
“呵呵,小伙子,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值得你活下去的。”
老头说的没错,发配到这里的人,心,都已经死透了。
……
东域边疆天险林立,而这异阳关则雄踞于唯一的隘口,只要守住此关,则可保东域、以至于整个天陵的安全。
在关外,生活着一群被天陵子民称为异族的人,是的,他们不是什么洪荒野兽,他们也是人,只是因不受天陵王朝的控制,而被称为异于常人的族群。
当年太祖皇帝称帝之后,曾多次派兵攻打异族无果,足可见异族人的实力不容小觑。现在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异族的实力更加强劲,常年大小规模的对天陵边关发动战事。
据说当今的皇帝还特地为此加重了天陵律法,以此增加戍守边关的人数。
眼见这万丈雄关横亘不绝,犹如猛虎卧于两峰之间、烈爪嵌在山峦之上,立于关下,只觉隐天蔽日、气势恢宏。
等到林玄所在的这队人马到达关内之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刺配之徒在此聚集,加上他们,总共能有几千号人。
营帐内,一人身着银甲坐在椅子上,眼望着帐外的这几千号人,咬牙切齿。
“这就是那五千增兵?!”
“我八百里加急就要来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刺配之徒?!”
这开口之人正是这次与异族开战的先锋官鲁雄山。
站在一旁的,是鲁雄山的亲信,参军冯平。
“将军息怒。如今皇上下圣旨命东域向异族开战,就是要给异族些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天陵圣土不可侵扰。
可现在那异族大军已在关外蠢蠢欲动,而我方又疲于应对的话,恐怕到时候关隘沦陷,我东域沃土要被那异族魔物践踏啊!”
鲁雄山深知其中要害,他从军十载,与那异族大大小小战争无数,深知那异族魔物的厉害。
“那不知参军可有应对之法?”
“这……冯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鲁雄山皱了皱眉头,见那冯平踌躇不语的样子,示意他讲下去。
“额,将军,令尊乃是东域第一谋士,德高望重,深得东域王的喜爱,为何不把营兵匮乏之事告知令尊,让他对王上施压……”
“不可!”
“为何不可?将军,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到时候边关失守,照皇上的脾气,东域王或许不会受罚,可我等戍关之人却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扑通一声,冯平跪倒在地。鲁雄山赶忙将他扶起来。
“你我多年兄弟,我便不再瞒你。你可知道当年的林家吗?”
冯平睁大了眼睛,后脊梁冷汗直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如今满朝文武畏畏缩缩,不就是因为这前车之鉴吗?就算是异姓官员也不敢私下联络,更何况是父子。”
两人同声感叹,这老皇帝生性多疑,唯恐江山易主,却不知道,如此严苛的统治之下,导致贪官不作为、良官不敢为,正是危机四伏之时。
“冯平,你去把这些人带到彭万户的账下,援兵的事我再想想。”
“是!”
鲁雄山闭上了眼,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前线带兵打仗,干的是为国守土的传世伟业,却要在此畏首畏尾,着实让人头疼。
“放绳索!”
帐外,冯平跟属官吩咐了几句,只听那属官扯开了嗓子朝关上喊道。那声音气如宏钟直冲云霄,显然也是练家子。
没过多久,关上便放下四条绳索,各自引住木板的一角,接近木板出,四周用锁链围着,防止有人掉下去。
看来这异阳关关势险峻,常有战乱,不敢设门,想登关而出,若没有那战灵强者的轻功护体,就只能用这笨法子。
不一会,这简易的登关锁便沿着异阳关的墙壁唰唰唰依次落下,约么着能有百十来个,犯人们纷纷挤在丈八宽的板子上,而那些负责押送的差役们,也终于得以回去交差了。
墙上的战士按了机关,随着墙体内部的齿轮嘎吱嘎吱的转动,这些载人的登关锁便慢慢的被拉了上去。
林玄跟随众人流挤上这著名的抗异前线,站在关隘上,眼看着将士们在瞭望口眺望敌情,时刻警戒的样子,任谁都会不禁燃起一腔热血。
可在林玄眼里却是另一番场景,他们只是一群为一个杀人魔守家护院的狗!
用同样的方式登下关隘,这就算出关了。
关外的景色,竟然要比关内还要破败,虽没有遍地尸首,却处处断壁残垣,漫天黄沙飞舞,搞得整日天色昏黄。
彭万户见了这所谓的“五千增兵”,顿时脸拉了老长。
“彭万户,将军已经在想办法了。”冯平苦着脸,解释道。
“冯参军,我也知道先锋的难处,但这,眼下前方告急,旗镇已经被异族攻下,就这些老弱病残的,你让我拿什么打回去?!”
“什么?!他们已经对旗镇下手了?!”冯平深知旗镇的重要,连那里都被攻占了,看来异族大军离这里也不远了。
“那,他们可释放了那魔物?”
“没有,异族人饲养的魔物只要离开笼子就会疯狂屠戮,红着眼睛连他们自己人都杀,以我的经验来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用这招的。”
冯平松了口气,在跟彭万户交代几句之后,便赶紧回关内通知鲁雄山去了。
这五千人依次被分到几个千户手里,千户又分给百户,交代各自战备训练。
林玄不巧和那个老头分开了,眼见眼前这百户浓眉大眼的,一看便是忠厚之人。
“诸位!”那百户吼了一嗓子,本想说一些让这群无精打采的家伙打起精神来的话,却见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面不改色,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天的操练很快就过去了,林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刚要恢复就被累的透支,如此反复,整日面对着无尽的黄沙,还有那令人绝望的天边。这里不是什么人间炼狱,而是死寂的沙海。
林玄盘腿坐着,现在,只有冥想修炼之时,他才能感受到曾经的那个自己,那个懵懂无知的人,那个身背灭门之辱还想苟活于世的男人!
他越想越悔恨,恨自己曾经的努力还不够,恨自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差点让林家先人的冤屈无法洗去,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手掌里,这种刺痛,让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不过还好,那傻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