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
房间里,Fiona终于平静了下来,墨言为她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才能入睡。
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瘀伤也做了处理,墨言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童心站在门外看着,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放心吧……”(中文)墨言悄悄走到门口,“伤不重,她救了她自己……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目光恳切地摇摇头。
童心明白了墨言的意思,有点后怕地低下头去,用指甲尅着门框。
缓了好半天才从胸腔里呼出一口大气,神情涣散地转身下楼去了。
训练房里的灯都黑着(童心回来后,睿阳特意在地下室为她准备了一间训练房。),只听见一拳拳撞击沙袋发出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童心觉得有人从对面抱住了沙袋。
黑暗中,她知道那是俊一,便更用力地狂捶着沙袋,甚至大喊出声来。
俊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抵住沙袋,陪她发泄。
终于,童心打累了。靠着墙边瘫坐在地上,从手边摸开了一罐啤酒灌下了肚。
俊一打开了灯,刺眼的光线使得童心本能地扭头躲闪,虚住了双眼。
“谁让你喝酒的,还没成年……”
“我18了……今天……”童心眼睛空空地不知看向何方,仰头又灌了一口啤酒。
俊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今天是童心的生日。
他上前两步蹲下,抬手刚想摸童心的头,就被童心下意识来了个擒拿手,痛得他直叫。
听到叫声,童心才缓过神来,急忙松开手。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太靠近我嘛。”童心心虚地责怪俊一。
俊一揉着手臂,“你反应也太快了吧……”嘟囔了一句,在童心的身旁坐下。也顺手开了一罐啤酒。
“毛还没张全呢,就喝酒?”童心摇头翻了个白眼。
“我比你大,你不知道吗?”
童心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没觉得。”
俊一叹了口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怼回去,而是把酒向前一递,“生日快乐!”
童心愣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并没有碰杯。
“没什么快乐不快乐的,哥哥的丧期还没有过。”
“18岁成人礼啊……”俊一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觉得胸口像被噎住了一般。“你应该有正常女孩的生活。”酸酸的,满怀心疼。
童心并没有注意到俊一的神情,“应该……”自顾自地苦笑着。
“如果你亲生父母还在世的话,你‘应该’在中国读大学;如果展博的家人愿意多给他一点耐心的话,作为外交官的孩子,他‘应该’有着让同龄人羡慕的少年时代;如果大家不是生来就是那少数的‘聪明人’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倒霉了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
“应该……”童心眼神涣散放空,“如果不是我缠住哥哥,让他陪着我的话……”
俊一目不转睛地盯着童心,他知道提及睿阳,童心心里有多难受。
“他‘应该’就可以随他的心意去做‘和尚’了……”
“是修士好吗……”俊一怕童心陷进去,故意打断了她。
“有区别吗?”果然童心跟着他的思路跑了,“反正都是出家嘛。”
“那个叫修道。区别很大的。”
童心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跟你说不清楚,没文化真可怕。”俊一顺嘴吐槽道。
童心瞪着眼,踹了俊一一脚。气氛瞬时轻松了些许。
“所以啊,‘应该’才是变数最大的。”童心又沉重起来。
“哥哥……照顾过的那些人……孤儿、老人、病患、穷人……他们每天都那么焦虑和不安,仅仅是为了能凑合着活下去而艰难地渡过每一天……又有谁会在意自己或别人的18岁……成人礼呢?在意的可能只是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是否还能睁眼看到吧……”
童心的话沉重而悲观,俊一低头无语,两人依旧并排坐着。
须臾,童心把一只手搭在俊一肩上,用力抓了抓,俊一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你还好吧?”
俊一瞪大眼睛,耸了耸肩,眼神里一付“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
“之后麻烦萧叔去一趟日本,帮我把放在车里的东西取回来就没什么了。”俊一抿了抿嘴唇,身子蜷回墙边,把头扎进了双腿里。
童心本来也想安慰他一下的,但把手伸到他鬓边的时候又攥紧收了回去。
她靠在墙上,闭上了双眼,默默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厨房里的阵阵香味已经飘进了地下室。
俊一抬起头,揉了揉鼻子。“你饿吗?”
“我在想……”童心答非所问,“要不要……让‘志叶俊一’消失啊……”
俊一明白童心的意思,点点头。“无所谓,反正咱们又不止一个身份。”扭头冲着童心坏笑。
童心一把把他的脑袋又按回双腿里。
“如果不能回家了,该把你们送去哪里才最安全呐……”遂惆怅地叹了口气。
“又想把我们赶走吗?”俊一敏感地微微激动,嘟嘴质问。
童心皱皱眉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但又真的不知该说什么,随摇摇头,又转了回来。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各怀着心事。
突然,“留下来!一起!”(英文)一个坚定而简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个人都伸着脖子望去,只见展博走了进来。
他捏着衣角,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紧张得一个劲儿咽了好几口唾沫。
“谢谢你救了我们……两,两次!”展博鼓足勇气开了口。“大家……都很棒!”
童心和俊一都侧耳认真地听着,他们知道展博的个性是不善言辞的,所以虽然他说得结结巴巴,但谁都没有打断他。
“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团队的……那些人抓我们,是因为害怕我们脑子里的东西……他们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
“是啊……”俊一瞬间会意,替展博解释道。
“咱们偷回来的那些资料可都是大家的心血啊……我没记错的话,包括了生物、医学、电子、物理、化学很多方面呢,我们可以继续下去的。”
“是的!只要不给那些人,这些项目本身都是很好的。对……对……”展博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汇表达,急得他整个上半身都在扭动。“对人类的发展!”坚定地看着童心。
童心淡淡地笑了,看着他如此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点头积极与他互动。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做‘天才’的呦。”俊一继续为展博帮腔。
“如果我们组成Team的话,就不用担心被各个击破了!”兴奋地看向童心。
童心眼前一亮,望着他,但又皱了下眉,明显还有些犹豫。
“其他人,他们想过平静的生活……OK的……但可以把他们的数据留给我们,我们来跟进下去……”展博今天说的话意外的多。
“不过……我们需要你的保护……可以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童心。
童心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俊一趁势向前靠近她耳旁。
“相信我,你也需要我们的!”四目瞬时相对。
“如果你想为睿阳哥哥讨回公道的话……我们就需要彼此!”俊一很肯定地朝童心点着头。
“那些人对我们的追捕不会停止,而你也不会不管我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打败他们……也彻底打败阖椟山庄!”
俊一声情并茂的话让童心心下一紧,虚起了双眼思索着。
“展博说得对,大家都很棒啊,关键在于怎么配合。”俊一继续积极地给童心洗脑。
“别忘了你自己说过,你要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这就是机会,让你学习团队协作!”
“一群……十几岁的毛孩子吗?”童心和俊一,二人都毫不退让地盯着对方。
童心的脑子里一时飞速闪过各种念头,而嘴上却缓缓地说道:“也对,10年之后,我们就不是孩子了……10年之后,我们的Team没准还能改变世界呢!”眼中瞬间冒出了别有意味的神色。
听到童心的话,俊一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谋而合的笑容,狡黠地咬着嘴唇,向她做了个wink。
童心抬起头给了展博一个肯定的答复。“OK!”
展博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笑起来。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Fiona已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昏昏沉沉地直径走到童心面前,扎头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童心急忙抱紧她,轻抚着她的头发。
Fiona没有说话,只是用双臂死死地抱住童心,并且还在不断加力。
童心会意地笑了,“OK,还有你!”
Fiona听了,把头在童心的怀里扎得更深了。
展博抿了抿嘴唇,走了过去。单腿跪地,也抱住了童心。
俊一看着他们,感动地含泪笑着,扭身搂住了他们叁。“既然咱们都是孤儿了,那就成为彼此的家人吧。”心酸而怅然。
童心嘴角微微一扬,“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对手实力太强,我可是要对你们进行训练的!”
Fiona抱住童心的双臂又加大了力量,“嗯!”狠狠点着头。
Fiona有了积极的反应,让其他三个人都很欣慰,大家的情绪都安然放松下来。
一宿无话。
加拿大,渥太华。
“又跑了!”球杆被轻轻挥动,一只球匀速滚入洞中。
女秘书从克拉斯科手里接过高尔夫球杆。
“越来越有意思了……”克拉斯科坐回老板桌前,点起了一根雪茄。
“派去那个女孩家的人都死了……看起来像是火拼了……”来报告的人立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叙述着。“其他孩子还没有踪迹……哦对了,日本那边根本就没有见到人……”
“那群蠢货!估计是被人算计了……”克拉斯科用他一贯的戏谑语气调侃道。“柯恩那个法国佬肯定气疯了……”
“嗯嗯,米勒(Miller)先生还因此把柯恩先生大骂了一顿,估计组织也很气愤……”下属插嘴道。
“哼……终于有他们摆不平的人了……”克拉斯科吸了口雪茄,嘲笑了一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我们监听到组织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再大费周章了……”女秘书补充着信息。“如果要把那些孩子都杀了,那我们……”
克拉斯科冷笑一声,“杀?那也要先找到他们才行!”
须臾,他眉头略展,舒了口气。“那个日本小子和两年前小岛上死的那对男女一定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女秘书疑惑地问道。
“护照上的户籍地是一样……”露出狡猾地微笑,“多么有趣的巧合……”
下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条线索倒是可以去查查……”
“那我们是要帮忙吗?”
克拉斯科吐出一口烟,摆摆手。“这是柯恩的事,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但……”
他转念又想了想“那些孩子……那可是我6年的心血……还有那些资料,我一定得拿回来!”语气很坚定。
“是,先生……那爱尔兰方面要不要也再给施加点压力……”
“不用了,那一家人已经去瑞典述职了,而且那小子是被当成垃圾一样丢给法国佬的……这样都能把人弄丢……蠢货!”克拉斯科满不在乎地弹弹烟灰。
下属表示服从。
克拉斯科思考着,舒服地瘫坐在老板椅上,“就这么人间蒸发了……”目光中充满了莫名的兴奋。
“去告诉实验室,一定要救活他……”
“是,先生。”女秘书点头答应了。遂和下属一起退出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