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正当石家昆仲三人,眼看就要落败时,忽闻义军这边,军师郑斌高声叫道:“三位将军,三位兄弟,且都住手!你等少歇,清风寨寨主燕顺大哥,有话要与三位将军说!”
官军三兄弟听了巴不得,义军三头领自然也听令住手。双方三对儿一齐撤出战斗,均退后十数丈。
原来,郑斌见预先制定的、叫石家兄弟知道义军厉害的火喉已到,早已命人将燕顺等人请下关来。燕顺立马阵前,左有郑斌、王英,右有周通、肖雄,后有鲁智深、施恩、扈三娘和陶小玉等人。双方约住阵脚后,燕顺便将照夜玉狮子马向前催出一个马身,抱拳向对面道:“三位将军请了!”
石家昆仲见燕顺有如关公再世,心中不免惊叹道:“难怪人称他小关圣!”
石雷见燕顺以礼相见,便也拱手还礼道:“好汉请了!好汉乃江湖上有名的英雄,为何不识时务,见了官军还不倒戈归顺,反而率众反抗?倘或被剿败,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燕顺听了,掀须呵呵大笑道:“石将军此言差矣!眼下,燕顺等人安然无恙,太平得很!反倒是将军昆仲,只怕大祸就要迫在眉睫了!”
石家兄弟亦大笑道:“好汉之言越发差矣!我兄弟三人,乃朝庭将官,奉命镇守青州;今率三千官军前来剿除尔等,有何大祸可言?”
燕顺正色道:“将军昆仲尚不自醒么?如今,你等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更为他人所不容,正处于走途无路的境地;若稍有不慎,则死无葬身之地矣,何言无大祸可言?”
石家昆仲道:“这就奇了!我兄弟三人奉命领军,要进就进,要退就退,杀伐决断,大权在握,谁能约束而不容?又怎说走途无路?还说死无葬身之地,岂不是危言耸听?”
燕顺道:“将军昆仲,执迷何其深也!我若不说破,量将军等是不能醒悟的了。我且问你,适才三位将军与我三位兄弟对阵时,虽然都大战五六十合不分上下,但请将军等扪心自问,若要取胜,只怕也不容易吧?”
他又笑道:“我今向将军等亮个底:我义军队伍中,如适才三位兄弟者,除了花荣、秦明、黄信、鲁智深、杨志、武松等人之外,还有十几位!以将军三人之力,能斗得过我这里三十多位兄弟么?将军等虽领了三千人马来攻,我这里也有义军五千人以逸待劳。试问将军等,是要与我等斗兵、斗将,还是斗阵?”
石家昆仲听了燕顺这一席话,默然无语了。
燕顺又乘势道:“将军等兴致勃勃而来,欲领兵剿除我清风寨义军;但在我等严阵以待之下,将军等能够如愿以偿么?不是燕顺夸口,将军等要攻下我这清风关,只怕比登天还要难!就是我开关把将军及其三千人马放进关后,再把这关一闭,只怕将军等一人一骑也难以回去。在我清风寨二十万军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地合围下,休说将军等三员将官三千兵,就是三十员将官十万兵,又岂奈我何?试问将军等,前能进么?”
石家昆仲听了,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燕顺再乘势道:“将军等若不能胜我、不能剿灭我清风寨义军,是为前不能进。但若坚持与我等争斗下去,势必损兵折将,难以收拾,又如何向朝庭交待?如今,朝庭之中奸臣当道,蔡京、高俅、童贯等人,正欲陷害将军等忠良之辈。将军等难以交待时,不是恰好给了他们以口实和可乘之机么?试问,将军等后能退么?”
石家昆仲听到这里,连心都寒了。
燕顺火上加油道:“将军等新领青州武官之职,尚不知那知府慕容彦达,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他倚仗他是当今慕容贵妃之兄,在青州横行霸道,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正是一个万人痛恨的赃官!今将军等领圣命来青州,正是他托了他妹子的枕边风,才要了来的。”
他又特地提醒道:“将军等若不能为他剿除我清风寨义军,他能宽怀大量地容得下将军昆仲么?只怕他通过他妹子慕容贵妃,在当今耳边一吹,将军等便要吃不了兜着走!将军等尚且不知,去年秦明吃了败仗时,那狗官便将他一家老小满门抄斩!试问,将军等终能为人所容么?”
石家昆仲听了,如梦初醒,不禁呆了。
燕顺穷追不舍道:“试问,将军等是走途无路,还是走途有路?是有大祸可言,还是无大祸可言?若稍有不慎时,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死有葬身之地?”又笑道:“燕顺本以忠言相告,将军等何不领情,反将好意当恶意?”
那石雷、石霆、石震三个,在燕顺稳、准、狠地强烈攻势下,不禁心寒意冷,精神彻底崩溃了,不禁反问道:“依好汉之见,我兄弟等当如何是好?”
郑斌恐燕顺说累了,便催动白龙马,向前说道:“大哥且暂歇,让小弟来替大哥开导他们。”待燕顺向后退去,他才向石家兄弟道:“将军昆仲三个,本不该来趟进这趟混水的;如今事以至此,只得另谋生机了。我等已为将军筹划一计:只需依我八句话而行,便可太平无事。”
石雷等迫不及待,问道:“哪八句话?”
郑斌道:“这就是:你做你的将军,我兴我的义军;你不打我清风寨,我不扰你青州城。两下相安无事,大家共处和平;朝庭无暇过问,知府岂奈我何?我这八句话,是否是为将军等着想?请将军等细细想来。”
石家兄弟沉思良久方道:“此计虽好,可我等回到青州,又如何交待?”
郑斌道:“此有何难?将军等只需诈败,我等配合佯追就是。回到青州,将军等向慕容彦达道:眼下贼势浩大,一时难以取胜,先宜防守,然后徐图进剿为上。那慕容彦达又不能亲自上阵厮杀,将军等只需军权在手,小心从事,他又把将军等如之奈何?”
石家兄弟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又道:“还请适才三位好汉与我等佯战,然后容我等败回青州去。”
燕顺又上前道:“既如此,事不宜迟,请速速从事,迟则恐人生疑,予将军等不利。”
于是,王英对石雷,周通对石霆,肖雄对石震,六人又作三对儿厮杀起来。战到二十合之后,石雷便大叫道:“二弟、三弟,贼人武艺高强,咱们斗他不过,快走吧!”说罢,虚晃一锤便走。那石霆、石震见了,也虚晃鞭、枪,紧随而逃。
义军这边,燕顺等虚张声势,九个头领领兵两千余人,一直追到青州道三叉口,方才收兵回关。自此以后,燕顺威震青州府。
那石雷、石霆、石震逃回青州,只得依郑斌所教之言,去搪塞那慕容彦达。慕容彦达亦无计可施,只得命其先谨守青州城。于是,此后青州官军与清风寨义军,虽也有些磨擦,但总的说来是两下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达二、三年之久。这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表。
再说燕顺率众回到清风关,一边命人依旧严守关隘,一边犒赏军士,并排宴庆贺胜利。这晚,众头领及调来的一千军士,都暂住在清风关。
次日,燕顺又与众人商议,叫周通和陶小玉及原领五百人马,先回东北区去屯田整军;王英和扈三娘及原领五百人马,暂留清风关,以加强此处的防守。
鲁智深听了道:“寨主,屯田整军人马,不必留关。石家那厮们的本事,洒家已经见过了,肖兄弟更是胜过他们;施恩兄弟的手段,这几年得武松兄弟不断点拨,他自己又勤学苦练,如今已大有进步,足足得了武松兄弟七八分的本事。因此,洒家和肖雄、施恩兄弟三个,便可担负守关重任。王英兄弟夫妇,不妨就回西北区去,以免误了那里屯田整军的大事。”
郑斌听了点头道:“大哥,智深师父说得有理。这里的防守,他们三人完全可以胜任。再说,那石家兄弟,也未必再来犯关。他们明白,即使乘虚抢了关,只怕也难以出关。因此,这里只要防守严密,是不会有事的。”
燕顺道:“既然如此,三弟三妹就先回西北区去吧;但五百军士还是先留下;那里的屯田之事,先从中军营调二百人马暂代就是。”
说毕,周通夫妇便先领人马回去了。燕顺、郑斌等人,也上马要行。鲁智深、肖雄、施恩等送出营外。
燕顺便瞩咐道:“智深师父,清风关的防守,就交给你们三人了。第一,要加强打探;有紧急军情时,要飞马快报。第二,闭关防守,暂不开放,过些时日再说。第三,若遇官军来犯,先守不战;待我增援人马到达后,再做商议。望切记谨慎,不可懈怠!”
鲁智深道:“寨主放心!洒家若是误了事,便自己一禅杖铲下这颗秃头来!”
郑斌笑道:“师父乃道德高深之人,必不误事,寨主不过提醒罢了!”又转面道:“肖雄、施恩兄弟,你二人年轻力壮,当尽力协助智深师父,不可忘了寨主方才的言语!”
肖雄、施恩两个连连应诺。
燕顺、郑斌、王英、扈三娘等便离了清风关而行。他们过了清风山腹地,又出了南山谷口时,郑斌见王英夫妻要分路去西北区,便道:“三弟、三妹,你夫妻二人今日就回中军府去吧;明日也好顺便领二百人马去西北区,免得又多跑一趟。”
燕顺也叫他夫妻先回城休息几日再说。王英夫妻深感燕顺、郑斌的关怀,便高高兴兴地一同回城去了。回到义军城里,午时早过。大家都因疲劳,到屋后各自倒头睡了一大觉。
那王英和扈三娘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梳洗过后,军士送来晚饭,夫妻两个吃了,便在那里闲聊。
扈三娘忽然说道:“英哥,昨日在清风关,我听得江文和春花说:宋公明如今已上了梁山泊,他那里也正兴旺起来。但祝家庄却要与梁山泊作对,还扬言要‘踏破梁山擒晁盖,填平水泊捉宋江’。但他们又怕自己不是梁山的对手,便强行协迫我扈家庄和李家庄与他结盟,以便联手对抗梁山。如今,也不知扈家庄怎么样了?我好为我兄长耽忧!”
王英便宽慰她道:“三妹,你不必耽忧,想那里一时半会不会打起来的。而且,你兄长是条好汉,自会料理得当,不会有事的。”又道:“实在不放心,等这里的事情有个段落时,我便回明大哥、二哥,陪你回去看看就是。”
三娘道:“你强娶我时,答应得那样好;可这么久了,也没有兑现!这回,你不要又忘记了啊。”说着,便倒向王英怀里。
王英一面爱抚她,一面道:“三娘,放心吧,我一直惦记着呢,这回一定兑现!”说罢,便抱着三娘亲吻。
昨日败退官军之后,大家临时留宿清风关,他夫妻二人自然也不便同房。今日回到这舒适的义军城东二院,下午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疲劳早已消除,王英哪能安静得下来?因此,劲头十足的他,迅速将三娘抱进屋里。一会儿,他夫妻二人便进入那极乐境界。
三娘在欢乐中道:“英哥,你也太强旺了!每回一有耽误,你便叫我加倍偿还。你再这样,我就真地跑回扈家庄去了!”
王英道:“你别骗我!我知道,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你是不会丢下我一人跑的。”又搂紧她道:“你若是一人跑了,休说是扈家庄,就是跑到天崖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说完,他夫妻二人,又是欢乐不已,放不表。
转眼间,又是半年过去了。清风寨义军的六大号令,均执行得令人满意。虽然有些曲折,其间还惩治了一两个为富不仁的富户,捉得了几个混进寨来的奸细,但总的说来还是顺利的。
结果很是令人满意:田禾大收,广有余积;丝绸药材,数倍增长;商贾云集,市场繁荣;寨内平安,夜不闭户;义军强盛,人民欢欣。
燕顺和义军众头领,无不高兴喜悦,心情舒畅。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