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蕴霖此语一出,大帐安静下来,南番人都看着古力。
双方已经撕破了脸,古力就不客气了,道:“云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大宇的皇帝是专程派你来教训我们的?”他讥讽地一笑,“凭什么呢?就你使团那几个人?”
他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云蕴霖,心想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公子哥儿,自己唬一唬,不怕他不就范。其余的南番头领也都站起来,隐隐把云蕴霖等人围了起来,做出就等古力一声令下就要动手的样子。
不料云蕴霖却依然混不在意地道:“我们是来昭示大宇对南番的恩德的,不需要带那么多人。”
古力看他服软了,又觉得古怪,这云大人这一天磨磨蹭蹭,拖延时间,是在等待什么呢?这些大宇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思忖间,忽然觉得有地动山摇之感,似乎有什么风浪排山倒海地由远而近,自己所在的大帐,瞬间如同风雨中的小舟。
账外的南番人们还在欢歌曼舞,账内的人已经觉得不对了,有人按捺不住到账外去看,只见鸟儿成群结队、铺天盖地地从天末往这边飞来。
古力心中惊诧,难道是地动了?他幼时曾经历过一次地动,那时候他还年少,夜里睡得死沉,清晨里醒来,见草原上裂开了一道缝。后来听人说,那个晚上天崩地裂,从一座山沟里硬生生长出了一座山。
云蕴霖站起来,慢条斯理道:“大头领,大宇为你准备的恩赐来了,一起去看看吧。”
他大摇大摆地步出大帐,看了阿游一眼,阿游转身走了。
南番的贵族们提心吊胆地看着那股黑色的波浪离自己越来越近,委实是太快了,他们还在猜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那股子浪已经翻涌到了面前,整齐地停了下来,一时寂然无声,转瞬群马长鸣,哪里是风浪,分明是大宇的骑兵。
古力大惊,他肆无忌惮挑衅大宇,并不是南番真有实力,无非仰仗着十里大山。大宇的骑兵难道是飞过来的?
云蕴霖松了口气,这一日他死皮赖脸,先是日上三竿不起床,又是午睡,东拉西扯,无非就是等这队骑兵,他急慌慌早出发了三日,日夜兼程赶来,难为这队骑兵只落后他一日。
他早就想来了,那该死的家伙硬生生压着不让,总是这个不齐那个未好。他不由自主想起穆浩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什么要万无一失。穆浩风就不知道瞬息万变,他们再不来,小妹可要嫁给那个古力做妾了。
幸好不晚。一想到古力竟然打过小妹的主意,他百般不爽,难得端肃着脸,道:“古力大头领,这就是我大宇对南番的恩赐。”
话音刚落,骑兵那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冰激水面:“列阵。”
那队骑兵有序地摆开,顷刻就将月亮湾边的南番人围了起来,接着是刷拉拉整齐的拉箭之声,骑兵们的箭对准了南番贵族们,古力几乎能感觉到那冷飕飕的寒光。
南番各部落的战士早在上一次就拉回丛林的山寨,此次聚会,各头领带的人不多。更何况,这队骑兵的架势,远远超越了他们对大宇兵士的认知。大宇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可怕的骑兵。
月亮湾边的歌舞此时才彻底消歇,少年们不知所措,夜风上来了,吹得火焰呼呼地摇曳,燃烧的木材噼噼剥剥地响,每个人都听到一个声音越来越响,那是自己恐惧的心跳。
云蕴星一把扯下头上的珊瑚珠冠,前方黑压压的骑兵严阵以待,侧头一看,是阿游。阿游默不作声,引着她悄无声息地退到人群之外。
她不由自主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的人皮面具还没取呢。阿游示意她先别说话。
云蕴霖道:“古力大头领可还满意?”
古力从看到这队骑兵开始,就知道情势不妙。若大宇可以带着骑兵深入十里大山,对南番长驱直入,他自知南番不是对手。这些年南番屡屡扰乱山南,无非是依仗十里大山屏障,又欺山南兵弱。
他想起在山南听人说起的传闻,东海地处北地,长期与北地的突厥作战,骑兵之利,所向披靡。当时他只是笑了笑,北地一马平川,对付北地适用的骑兵,如何能深入十里大山到南番呢?东海的骑兵是怎么来的?
古力脸色变幻,心里已经认输了。对方骑兵分明也不多,南番还是大意了,全无防范,现在抵抗也来不及了。
白衣部落的头领道:“请问云大人这是何意?据我所知,大宇的皇帝陛下仁慈,断不会对我南番用兵。”
云蕴霖笑了笑,也不想跟他们废话了。他不由自主看向一个方位,那人在那里冲他微微点头。他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谋算都是小道。此时他心里痛快极了,深以为然。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按事先商量好的办吧。于是他道:“久仰南番的大巫师之名,烦请古力大头领叫大巫师来吧。”
大巫师很快就被请来了。他本来今晚是要主持古力迎娶小妻的典礼,所以着了盛装,走到大帐前,他温声道:“阿朵,你来。”躲在一边的蕴星只得随他一起进了大帐。
大帐之外,那人下了马,吩咐了几句,骑兵随即分为多队,各自忙碌去了。南番的妇孺被要求各自回帐篷,青壮年被聚集在一起看守起来。转瞬间,整个月亮湾边的南番人,被把守得密不透风。
那人站在那里,身躯挺拔,仿若以一己之力压住了全场。一个亲卫上前对他低语了几句,他微微点头,转身步入大帐,看也不看委顿在大帐一角的南番贵族一眼。云蕴霖赶紧站起来拱手而立,他也不还礼,直接坐了主位。
蕴星看此人如此气势,不由得偷眼去瞧。那人立马注意到蕴星的打量,目光快速在蕴星身上打了个转,蕴星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不过一瞬间,她看得不真切,长得似乎挺俊朗,不过一脸的煞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人,东海的人还真是有特点,全部是冰块脸。
却听云蕴霖笑道:“蕴星,还不把那张别扭的皮给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