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蕴星不知道,此时,在她一次一次眺望的远方丛林之外,她的大哥云蕴霖正站在“星奴”被扔下的那个湖泊边。
云蕴霖等人这些日子天天在丛林里赶路,丛林中蛇虫蚁多,实在是有些辛苦。如今看到这一片大草原丰美广阔,明亮的湖泊如同湛蓝的宝玉,湖边开满鲜花,他不由得精神一振,破天荒让大家在湖边歇一歇。
云蕴霖这个公子哥儿其实没吃过什么苦,即使是北苏被东海吞并后,他在山南也过得不错,这一次是他最狼狈的时光,不过为了救回他心爱的小妹,他乐在其中。他觉得此处风景虽大异于中原,但却让人欢畅得想要高歌,即使不是为了救小妹,沿途的辛苦也值得。
他转头对陪在身侧的阿弩道:“你们南番的景色,实在是让我心动啊!”
阿弩恭恭敬敬地答:“这还不算最好的,南番有一片海子,太阳海,我们白衣部落世代居住在那里,云大人若有空,还请去看一看。”
云蕴霖此暂时还没心思想太阳海的事儿,又问:“此处离你们南番的大帐,还有多远?”
阿弩回答:“以我们的速度,还需三天。我们出发时,说好在月亮湾等待。”
蕴霖点了点头,道:“那吃饱喝足就赶紧出发吧。”
阿游默默地走到湖泊边,拿出剑画了好几道符号。
云蕴霖等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一队斥候骑马来到了湖边,看到湖边的记号,为首的沉吟了一下,对队末一人点点头,这人拍马掉头而去。其余的斥候,继续往云蕴霖记号指引的方向赶去。
蕴星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期待的转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来到大巫师的帐篷里,看大巫师怎么说。
大巫师告诉蕴星,他此时没办法拒绝古力的要求,古力已经把迎娶的时间确定在六日之后。六日是古力计算出来的最快的时间,他既要保证其他部落的头领能赶到,又要给留时间做足准备,他要利用这次聚集说服南番人奉他为王。
蕴星默默地想,还有六日,她必须在那日之前离开。
大巫师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神秘地道:“放心吧,神灵告诉我,这几日必有转机。”
蕴星放心了,不管大巫师在图谋什么,他应该也是打算在这个时间有所行动了,或许阿朵也要回来了。
大巫师再三叮嘱蕴星耐心等待几日,又说:“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十里大山中很危险,你不要一个人离开。你虽然精通毒术,独自深入大山也是九死一生。”
蕴星离开大巫师的帐篷时就很高兴了。她觉得如果不是古力这个讨厌鬼,这草原待着挺舒服的,大巫师人不错,如果他此次成功夺权,自己不回中原也是可以的,留在这里做一个地位超然的巫女。大巫师和阿朵都是中原人,自己好歹也算大巫师的徒弟,大巫师女儿的朋友,有他俩撑腰,日子应该挺好过。
她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对大巫师的信心从哪里来的,她不担心大巫师会失败,或许是因为大巫师总是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
次日黄昏,她听曼玛说起,阿弩派人来报,他们带着大宇的使者离大帐只有三日的路程了。所以,阿朵也回来了吗?蕴星一算,大宇的使团应该恰好能在古力迎娶阿朵的前一天到达。
古力得知这个消息大喜,正好大宇的使臣来了,自己迎娶小妻更为风光,若是大宇能给自己个封号就更好了。
这一天,蕴星和乌尔玛跑马回来,看到绿织在皮罗杰帐篷外徘徊。乌尔玛走后,她才走过来,面带喜色地问:“阿朵巫女,听说大宇的使者要来?”
蕴星点了点头,不知她有何意图。
绿织看四下无人,忽然跪了下来,道:“阿朵巫女,您能不能帮一帮我。”
蕴星忽然有些明白了,绿织是看到大宇的使者来了,想跟着回大宇吗?她为什么想着求阿朵?难道是看穿自己的身份?
她一时有点拿不准,敷衍道:“我一个小小的巫女,没办法帮你。”
绿织惊讶地看着她,说:“阿朵巫女,您就快是大头领的小妻了,求求您了,我在中原还有未婚夫,我真的要回去。”
她的确是很想回去,至于未婚夫就是信口胡诌,不过是为了博取“阿朵”怜悯。蕴星此时安心了,原来她不是认出自己,她来求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要做古力的小妻。
可惜她不是真的阿朵,也没打算嫁给古力做小妻。她也想回中原,还不知道怎么回去,若是有机会帮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承诺不能给出。
她心里有了主意,顺着绿织的话问:“你有未婚夫?”她心里想的是,绿织不是李子英的侍女吗?
绿织就怕她一口回绝,见她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心想阿朵看起来挺心软的,更加希望阿朵能够因为怜悯而帮她。
她虽然不是真的有未婚夫,在南番这些日子全靠幻想撑下来,阿游就是她心目中假想的未婚夫。
于是她羞涩地把阿游说了出来,蕴星不由得好笑,原来她所谓的未婚夫是阿游,看不出来那小子这么有魅力。可是那时阿游分明对她不假辞色呀。
蕴星让自己更像阿朵一点,故意问:“听说你们汉人极为重视女人的贞操,你这样回去,你的未婚夫不在意吗?”
绿织却不以为然,道:“阿朵巫女不知道,我们山南其实和南番差不多,贵人把自己的侍女赏给下人是常事。”
蕴星还真不知道山南也这么开放,不过那里毗邻南番,风俗相近也是有的。她又想,即使是大宇,贵族要赏给下人侍女,下人能拒绝吗?
可是大哥家的阿游可不是那些贵人的下人,他的终身大事自己做主。反正她觉得绿织配不上他们家阿游。
蕴星最后没有答应绿织,但也留了点希望,说使者来了看情况再说。
绿织虽然本来也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沮丧地回到自己的帐篷,朱绫看她那样子,冷笑:“阿朵不过也是女奴,又不比我们高贵,你与其去求她,还不如好好求求乌都。”
绿织知道朱绫现在时刻炫耀乌都对她的宠爱,也不答话,自己去端了盆水洗脸。
朱绫看她不理自己,扭着腰走过来又说:“其实我觉得南番挺好,我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做奴儿的命,说好的我们姐妹俩永远在一起。你就陪着我留在南番吧。”
绿织一下子打翻了洗脸水,怒道:“那乌都现在是对你好,以后呢?南番人根本不把汉人女奴当人,你的眼睛没看到吗?我们过来一群女奴,你看现在还剩下多少个?”
朱绫却听不进去,道:“那些死了的是蠢。我俩有姿色有手段,怕什么?”
绿织的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她不想跟朱绫多说,只是看着草原上星星点点的花儿。听南番人说,盛夏的草原所有的花儿都会开放,可是不过一月,草原进入秋天,花儿们都死掉了。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她明年还能像花儿一样盛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