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蕴星就这样在南都城安心住了下来。山南的初冬的确如同春天一般,每日里她身着单薄的衣裙,不是在荷花池里摇船,就是在院子里摘花采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算来竟是自从她醒来之后最悠闲惬意的时光。云蕴霖白日里到世子府公干,夜晚回到家里还变着方儿讨小妹开心,不是给她带回街边所购的山南的特色小吃,就是带回山南王府的点心,还有玩耍的小玩意,看上去漂亮的首饰珠宝。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半月就过去了。
不过蕴星也注意到他情绪低落。这日晚饭后,蕴星照例与大哥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她看大哥谈话兴致不高,眉头紧锁,问:“边南那边情况不好吗?”
蕴霖点头,叹道:“山南已无兵可派了,南番的攻势却是越来越凌厉。援兵再不来,恐怕山南岌岌可危啊!”
蕴星不由自主也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的运气着实不佳,看来很快又得逃亡了,她问:“不知阿游到了泰北城没有。不知援军若从泰北城过来,得多久才能到。”
蕴霖道:“恐怕没那么快。山南和东海并不接壤。援军要过来,还得经过宁国。总之情况有点复杂。当初世子就该就近找宁国求救。宁国若堵着东海的援军,这一来二去,就不知道耽误多久了。”
蕴星问:“宁国不让东海来救山南?”
蕴霖点头:“世子那边收到消息,宁国不给东海援军借道,要东海提供朝廷的旨意。东海说已经去请旨了,救民如救火,让宁国先放行。宁国那边也吵成一锅粥。有的赞同借道,说山南要是被南蛮攻下,宁国也不安宁,会直面南蛮。可以高雷为首的实力派都不答应。”
蕴星诧异:“这高家为什么不答应呀?”
蕴霖道:“这个时候放东海进入宁国,宁国也不放心啊。万一东海如假道伐虢那样,顺带把宁国给灭了呢?”
蕴星叹道:“这就是国家不一统的坏处了,这个时候都计较个人得失去了。”
人们都以为这东海的援军必然在宁国边境耽误许久,可谁也没有料到,又过了几日,消息传来,东海援军已经进入山南境内。
云蕴霖回来抚掌赞叹:“这高沛寒的确是用兵如神啊!”
原来,东海援军假道宁国只是虚张声势。那一支援军在边境与宁国来去扯皮的时候,东海早就出了奇兵,直接把与宁国、山南、南番都接壤的南理国给灭了,从南理进入了山南。
云蕴星好奇道:“这南理不是很厉害吗?山南和宁国这么多年都想灭了它,都没成功。”
云蕴霖道:“是啊!人家东海轻轻松松就把南理这个不服王化的钉子拔了。可见东海的确具备……”
他遥望着北方陷入了沉思,可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别人费大力气要除掉而不得的,东海能轻轻松松不费力气地除去,其真实的实力可想而知,问鼎天下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南理就这样被东海收入了囊中。且不说宁国一干人如何捶胸顿足、心有不甘。山南倒是有希望了。
蕴星松了口气,有了东海强大的援军后盾,她想自己是不用颠沛流离了。可她又错了。
这一日蕴霖早上出门不到午时就回来了。他说:“收拾收拾吧,咱们得去边南城。”
蕴星问:“这是为何?”
蕴霖说:“山南这次虽然不会毁于南番,但以后也是东海的了。”
蕴星大惊:“他这么大胆?要把山南也吞并了?”
蕴霖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东海有为朝廷一统的大义呢。”
蕴星还是不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边南?”
蕴霖道:“这还不明白,世子就是要把我们流放到那里,好跟高沛寒谈判呢。”
蕴星还是不明白,自家兄妹与谈判有什么关系。可一队卫兵名为保护,实为押送地催促他们赶紧出发,她只好随同大哥匆忙离开了南都城。
他们离开不到一个时辰,高沛寒的大军就开拔进了南都城。一队黑衣卫队立马进驻了李君卓的世子府。
李君卓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似乎有点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
那男子轻声咳嗽了一声,道:“山南有难,解民众于水火,沛寒不敢不来。”
李君卓讥笑:“行了,你别说那么好听。我不是大宇的皇帝,没资格犒赏东海郡王。”
他瞧见站在高沛寒身旁的阿游,笑道:“你回来晚了,你的主人已经去边南城了。”
阿游一惊,道:“郡王,我先走一步,我要去保护我家公子。”
高沛寒挥挥手,阿游一溜烟跑了。高沛寒神色不动,道:“我明白你的不甘心。不过,你这样做也没什么用。”
他对自己的卫队道:“让穆浩风安排人送山南王和山南世子回永宁城。”
李君卓闻之大惊:“你甚至不跟我谈?”
高沛寒淡然道:“我从来不花时间做没用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下令:“前军就地修整,中军继续推进,目标……”
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断了他的命令,一名侍卫赶紧过来扶住他,另一名侍卫递上了水。
高沛寒接过水壶饮了几口,缓过气之后,道:“目标,边南。”
“郡王三思。”
一个将官进来,对他的命令表示质疑。正是穆浩风。
高沛寒却不生气,坐下来又喝了几口水,微喘几声,道:“浩风,有何异议?”
穆浩风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中愤懑:“大军需要休息,你也需要休息。你本来就正在生病……”
高沛寒淡淡一笑:“你是担心我。前军攻克南理,光复山南,立下了功劳,中军了无寸功,论功行赏之时……”
“请郡王、穆将军给予我们中军立功的机会啊!”
几个将领高声齐喊。
高沛寒手一挥,止住了几个激动的将领,对穆浩风道:“你看,军心可用啊。咱们趁势拿下山南全境,给南番重创,则数十年南方无忧。”
穆浩风沉默良久,道:“行,但是,我去,你留在南都城静养。”
高沛寒晶亮的眸子暗了暗,道:“我的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偶感风寒……”
一阵咳嗽阻断了他的申辩,穆浩风担忧地看着他,道:“你别逞强了。”顿了顿,又道:“放心吧。我去你就放心吧。我都明白。”
高沛寒的眸子闪了闪,扶着亲卫缓缓站起来,走到穆浩风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就在穆浩风认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却轻笑着道:“好。我在南都城修养,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