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乱世，哪里安稳呢？”云蕴霖冷笑，“你这里吗？”
“我这里也不合适。”水痕对于云蕴霖的态度并不在乎，“就目前看来，东海是个好去处。”
云蕴霖没有再用坏脾气对待他，沉吟良久，方道：“没想到你也看好东海。”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水痕苦笑道，“只是东海目前确实很稳定。”
“我会考虑的。”云蕴霖的回答听上去有点敷衍。
“不要考虑了。这次下山直接去东海吧。”水痕道。
“可是要发生什么事儿？”云蕴霖再迟钝，此时也觉得不寻常了。
水痕想了想，似乎是在思忖怎么说。云蕴霖笑道：“说吧。”
“你知道南番吗？”水痕问，“上一任国主前不久死了，继任的古力你知道吧？”
云蕴霖倏然一惊：“古力已经继任了？”他猛地站起来，又坐下，“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你不用怀疑。”水痕肯定道，“古力已经上位。山南王着力扶持的阿雀已经被他杀了。”
“你的意思是是古力会报复山南。”云蕴霖问，“他刚刚平定内乱，现在能抽身进攻山南吗？”
“南番需要一场战争，古力也需要一场战争。”水痕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古力杀了自己的父亲和三个弟弟，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打一场仗，让那些南番的贵族们得到些好处，或者南番的局面更利于他。”
“这些是你推测的，还是有确切的消息来源。”云蕴霖继续追问。
云蕴星心中叹息，大哥在这方面的智慧确实有限，水痕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追问这个细枝末节的问题。
“据我所知，在山南，除了大宅子和一宅子的美女，你也没啥财产，反正都是山南王大方赏给你的，丢了也不可惜。听我的，别回去了。”水痕笑着拍了拍云蕴霖的肩。
云蕴霖尴尬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申辩道：“你说什么呢？”
水痕猛然省起当着云蕴星的面说这些并不合适，脸不觉红了。
云蕴星看着两个比自己不好意思的大男人，只好说：“我出去看看……”
她逃也似的出去了，她真的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不好意思看两个更不好意思的男子。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走出门外，她也不知道往何处去。这里天黑以后，都没人出门了，只是偶尔走过一小队巡逻的士兵。
她觉得有点儿凉了，想念起轻罗那丫头来。到了天云山边界处，云蕴霖觉得没必要这么多人全部上山，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山下的小镇里，她也在其中。
“云蕴星，你怎么还活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随着这声音，黑暗中走过来一个人。
走得近了，蕴星才看清楚这个女子的相貌，她有着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看上去天真可爱，正是黄昏时在山门处见到的女子。可蕴星觉得，她这句话里的内涵，远远不是那样简单。
“云蕴星，你还没有死吗？”女子走近了，她笑吟吟地立在云蕴星身畔，轻声问，那轻快的语调，就如同在问为什么雨还没有停。
云蕴星清清冷冷的目光仿若看雨般看着她。没有任何印象的女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或许是要提防的人。
“穆姑娘，我记得我说过晚上不能在山寨到处闲逛。”水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立在蕴星身后。
穆姓女子俏俏一笑：“我听说蕴星在，一高兴就忘记你说的了。”她仿若亲昵地要去拉蕴星的手，“水将军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云蕴星避开了她手指的触碰，后退了几步。
“宁儿，不可无礼。”穆浩风也来了，他呵斥了穆宁，对水痕道，“我马上带她离开。”
他的眼睛冷冷地从云蕴星身上掠过，云蕴星分明能感受到某种敌意。
“云蕴星还活着，你很失望吗？”云蕴霖也出来了，立在蕴星的另一边，他显然听到了穆宁的话，语音里有着斥责。
穆宁眉毛一样，似乎是要反驳，却被那男子的眼神制止了，他面无表情对水痕一拱手，道：“水将军，我们先走了。”他竟是看也不看云蕴霖一眼，拉着穆宁径自去了。
“这俩人谁啊？”云蕴霖气笑了，“我认识他们吗？”
水痕嘲笑他：“你这样匆匆忙忙要走，不就是听说他们来了吗？”
云蕴霖恍然：“原来他俩是东海来人。”他歪歪头想了想，“他的人也不怎么样吧？”
水痕淡笑：“穆浩风，4岁追随高沛寒到新罗，文从大儒崔氏，武从父亲穆占，14岁回东海，出名的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你却觉得稀松平常吗？”
“他就是穆浩风？”云蕴霖难得端肃了表情。
云蕴星轻轻一笑，不想听他俩再说这些，温言提醒：“大哥，咱们还是早点儿歇息吧。明日要下山呢。”
水痕却道：“再住几日吧！”
云蕴霖问：“东海的人何时走？”
水痕道：“我不打算和他们合作，已经谈崩了，他们明日就要下山，你想和他们同行的话，就明日走吧！”
云蕴霖笑了：“真没想到，你会选择李君绰。东海可是一棵大树啊，你不后悔？”
水痕笑道：“确实是大树，如果我是小草的话，我肯定奔着东海去了。可惜啊，我也是树，虽然嬴弱不堪，奔着东海去，我还有机会长成大树吗？”
云蕴星想着也是。水痕志向不小，如果跟着东海，就是投靠，直接被收编。如果选李君绰呢，就是合作了。李君绰也不容易，俩人如果能合作起来吃掉李子奇，都能得到壮大。
云蕴霖却不觉得他做得对：“何必折腾。折腾来折腾去老百姓遭殃。我巴不得你们这些人中谁赶紧胜出把天下给一统了。”
水痕苦笑：“你就不想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云蕴霖继续补刀说：“我是小老百姓，谁当老大都一样。”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李子奇这种无耻之人不能当，算了，我支持你和李君绰一起干掉他……”
次日清晨雨果然停了。山间新雨后，有着某种醉人的气息。
水痕约了云蕴霖一早去送穆浩风，云蕴星也跟着去了。她想穆宁应该不欢迎自己，可是她很好奇，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那个刁蛮的小丫头。
穆浩风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和来的时候一样。穆宁话多一些，一直好奇地询问陆离天云山如何过冬的问题。陆离总觉得她是在刺探什么，可是人家一副天真无害的表情，又让他不得不客客气气地躲闪，有苦难言。云蕴星悟道：与心思多的人说话，就是要直接。另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能起到的作用也并不大。
终于送到了山寨外的湖泊边，穆浩风、穆宁走了，甚至都没多看云蕴星一眼，可她知道，昨晚的事情不是梦，自己似乎有一段过去，丢失在东海。
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甚至初见水痕的悸动，随着在山中待的时间变长，也淡了下去。每次看到他，依然是亲切，她很清楚地觉得。她对水痕的感觉，就如同对大哥的情感一样。梦里那名男子呢，他让自己这样伤心，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