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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劫数

清玄宗被夷为平地,仙峰灵湖被尽数踏平毁掉,除了清玄主峰留有绝大部分宗门遗址。可能是三国领军人物不约而同的默契,做个“纪念”,以做震慑世人,告诫后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总之,从那以后,天下军为首。管你是什么万贯富商天上飞仙无敌武夫,见了我军大爷,是虎,给我卧着;是龙,给我盘着。不服?那我就给你表演个马踏山门!你!就是第二个清玄宗!

清玄宗的覆灭,就这样成了一个军界的里程碑。

话说回来,如此诺大的清玄宗虽说被踏灭了,但依然还存有最后一处未被三国率军杀入的净地——祖渊。

迷雾重重的祖渊里,有着活物进死物出的传言,那奇异的雾霭甚至能遮蔽天机,可谓是危机四伏。听闻,那里曾是仙人的住处。

“啧啧啧,奇了,这都可以啊。”

一道恢宏空灵的嗓音自清玄宗祖渊内传出,伴随着话语的传出,四周的花草树木被阵阵狂风吹的七扭八歪,好不霸气。

“白洛啼那傻小子知道后大概会傻掉吧,一株生长在祖渊外围、被宗门抛弃的小竹子,竟有如此奇遇,哈哈,真想看看那傻小子的反应。”

那道声音继续说到,仿佛在回忆着昔日的种种往事,同时丝毫不掩盖语气中的欣赏与惊讶。

不过片刻,黑暗如同潮水般涌出,淹没祖渊。一道畸形的诡谲身影在黑暗潮水中浮现出来,面朝灰雾重重的祖渊深处,展露出如同风干了的尸体般沙哑的腔喉:“尊主,是否需要奴仆出手相助。”

仿佛是一口生气呼出,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诡谲身影屹然不动,恢宏声音冷声道:“就如今你这副身躯?相助?看看你自己够不够能力。阴邪之物就别妄图插手别人的劫数,到时候那株竹子的劫数把你的气机也卷进去,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被黑暗笼罩的诡谲身影停滞了片刻,似乎是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雷蛇盘绕的阴沉天空,道了声领命,便速速退去。

黑暗又如潮水般离去。

祖渊再度回归昔日的死寂。

阴沉天空依然如旧,只不过细看之下,那原本不过铁丝大小的雷蛇,如今已然有了手指般粗大。

“轰隆隆!”阴沉天空终是忍不住,劈下一道闪电,照亮了清玄主峰后山的祖渊。

那恢宏声音的主人,在闪电的照耀下原形毕露。

通体银黑,头顶牛鹿角,下有凤凰足,鼻下长鲶须,牙似虎狼,眼如鹰,身如蛇,长鱼鳞,后有尾。竟是万兽四灵尊之属的龙!

无数铁链穿透龙身,铁链刻有晦涩艰深且灵犀奇异的镇兽符文,铸就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锁龙井阵,死死镇压着黑龙。

“呼~”

一阵鼻息呼出,犹如海啸冲岸,卷起狂风阵阵。黑龙眼中的神采是曾经从未有过的异样,似欣赏,似谨慎,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甚是渴望。

“霹雳啪啦!”

电光一瞬,携带重重风雷之力劈向祖渊外围入口处的一株青竹。

青竹被那电光劈中,竟是丝毫不动,依然挺直无比,就像那游历江湖的书生腰板,难污其身骨也。

天空依旧阴沉无比,微微有细雨滴落。

雷鸣更盛!

又一道莫约拇指粗大霹雳降下,狠狠刺向翠青小竹。

青竹依然迎雷而立,以竹尖顶端硬生生接下那道霹雳。

生机盎然。

不过片刻,天雷再降,不过,这次的雷电,已然有了手臂大小般粗壮。

青竹傲立于地,接下雷电,再将其导入地下。

那天雷见此,勃然大怒,哪里还会给青竹机会将其雷电导入地底。

顷刻之间,牛毛细雨眨眼间化作盘陀大雨,雷雨交加。银蛇越加欢庆,仿佛是在大雨中舞蹈着,跳动着,紧接着张牙舞爪地冲向青竹。

峥嵘无比。

青竹也是有灵性的,接下那道道雷蛇,再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导入地底,只不过,那导入地底的速度,愈发抵不住雷击的速度与质量。

数十道手臂粗壮的天雷银蛇齐齐攻向青竹,青竹拼命抵挡。

只听到啪的一声,青竹上半截竹身在天雷滚滚的齐袭下轰然炸裂。

生机转瞬消陨过半。

“轰——”

闷雷炸响,乌云之间,仿佛有天人在搅动天地,聚成一个以青竹为中心的乌雷漩涡。细看之下,那漩涡中心处,好似在酝酿着更为恐怖的雷电霹雳。

狂风卷地,百草折腰。

一道裹挟着毁天威能的银白光芒破开乌雷漩涡中心的乌云,直照青竹处,好似青竹是这世界舞台的主人。

渐渐的,那雷光不再闪烁,雨水不再瓢泼,风云不再席卷,世间只有吞天沃日般的乌云漩涡以及一道通天的银白光柱,银白光柱自上而下明目张胆的点在青竹的身上,似乎是在宣告青竹的死期已至。

暗无天日。

万籁俱寂。

“啪!”

一声巨响,只剩半截竹身的青竹在光柱的威压照耀下再度炸开一节。

一点紫气自漩涡中心如飞禽羽毛飘落而来,轻轻坠落到半截青竹之上,刹那间,青竹仿佛被万斤神山所镇压封印,那无边的道气直接将青竹压制得死死的,青竹的竹体就像破碎的琉璃,寸寸龟裂开来,好似一只蚂蚁都能将其轻易碾碎。

远处,一道通体黑暗的畸形身影如同泥浆般从地面浮出,伫立凝望那一片恢宏天地。

畸形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一株普普通通的竹子不好吗,为什么要修炼成人。这劫一落,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气数气运又要被截走大半。诶,我只是想要恢复人身而已啊,怎么就那么难呢,天公不作美啊。”

畸形身影一阵抱怨,怒气冲冲,又是跺脚,又是摇头,好不忧伤。最终还是一屁股坐下,顶着脑袋望向那片雷劫:“就当是看一场气势磅礴的烟火了,好过没有。”

当那道紫气飘落而下,镇压青竹之时,畸形身影猛地从地上蹦起,就像是一口气喝了一大壶陈年老酒,很是惊异,即使面容被黑暗吞没,也能猜出此时的畸形身影是无比的惊讶。

“紫气为引,道印攀身,天地镇劫,形神俱灭,万法落暮……”身影倒吸一口灰雾,颤声继续说到:“这,这哪是普通的渡劫成人?天地规则的镇压都被引下凡了,这是人为,人为!逆天而为!逆天改命?改谁的命数?会引来如此之雄厚的天地规则碾压。该死,哪个疯子干的事!”

畸形身影愣了片刻,抓耳挠腮,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择。他狠狠地跺了跺双脚,好像一个烦恼的小姑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片刻后,畸形身影定在原地,慢慢化作一个仿佛屹立千万年布满尘埃的灰色石像。

“砰!”

一双枯瘦白暂的手臂从石像里猛然破出。一时间,尘埃漫天飞舞,遮人眼眸。

待到尘埃散去,那石像寸寸裂开,竟然生生被一个通体雪白的白眉少年从内破出。白眉少年身如枯木,骨瘦如柴,暮气沉沉,如一个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

自他破开石像起,似乎是受到了某些奇异存在的压制,那本就如枯木般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腐朽,残败不堪。

他双手往紧闭的眼睛上快速一抹,一抹流光自眼底溢出,四周气机微微一滞,有阵阵仙吟鸣唱,如同恭祝帝皇降世。但在那片恢宏天地面前,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白眉少年悄然开眼,刹那间,精光大放,那双眼皮底下,竟然是一对天下独绝的重瞳!

听闻,拥有重瞳者可看透阴阳生死,知晓未来过去,骁勇善战的同时还善琴棋书画,通天文知地理,简直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但在此刻,那拥有重瞳的少年仅仅只是望了那恢宏天地一眼,只是一眼!仿佛是被天地所排斥,少年的七窍瞬间生起烟火,暴起狼烟。少年双手抱头,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沉沦痛苦,他想嘶吼,但那破残的喉咙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枯木般的身体愈发的抵抗不住天地的排斥,腐朽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便已吞噬了大半个身躯。

少年狰狞转身,一个蹦跳溅跃摔入黑暗中,重新被黑暗淹没,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海里。

“末法时代!末法时代!”

坠入黑暗前,少年如是说到。

…………

“嗡!”

闷雷惊起,乌云盖顶,云雷漩涡的力量愈发辉煌,漩涡的体型愈发庞大,青竹的存在在漩涡的中心显得如同蝼蚁一般,只指可摧。

恍惚间,惊雷一烁,那云雷漩涡中心似乎有人影乍现。下一刻,云雷瓢泼的漩涡中心处,乍现的虚浮人影刹那凝实,高千丈有余,身躯由乌云与雷电结合而成,看着很是凶煞,气势凌厉如开锋利刃,无坚不摧,无甲不破,犹如仙人临世,人影的气机直指青竹,似乎是要替天行道,将青竹抹杀干净。它右手向后抓去,生生将一截雷光粗暴扯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那截雷光拉成一柄银光闪烁的雷电长矛。

青竹似乎感应到了天地间规则的玄妙变化,剩余的小半截破碎竹身挺直了被紫气压垮的腰躯,不屈的意志从青竹身上迸发而出,誓要于天地抗争。

与天地抗争谈何容易?古有灵猴,与天斗,与地斗,自号齐天,却被只掌镇压百年,最终还是归依佛门,成了一尊弃离红尘的佛陀;战神刑天,三步落五首,举世无双,因不满天选,被斩去头颅,以乳为目,以脐做嘴,永世徘徊于常羊山下,捕食旅人;商朝时期,夏王子孙不屑天命,罚之生命永不凋谢且禁于万里深海海底,每日受海兽啄食肝脏,生不如死。

皆是以悲收尾。

还从未听闻过有谁能够与天地抗争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青竹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无法阻止他修成人形的决定。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挠青竹修炼成人。

死亡亦不惧,何惧区区天劫?

铺天盖地的强烈不屈意志自青竹心海如涛涛长江奔涌泄出,就像西齐灭亡之时,七百齐羽甲兵为护遗齐皇族誓死与万千大唐剑士以命相搏,以绝望挥剑,着逝者之铠,以尸山血海换求着一丝黎明曙光的生机。

明晓点墨染宣纸,便知竹意通天。

如果说青竹的神念是一滴幽墨,天地的规则碾压就是千万张如雪般银白的东秦宣纸,这一滴微小的幽墨却透过了层层银白宣纸,显得尤为唐突扎眼,很是嚣张。

那柄雷电长矛是一支针,云雷人影便是握针者,一针点来,可破规则、除异端。

青竹竹体破碎,尽管青竹顶上有一抹恢宏紫气镇压,但青竹的气势无比磅礴亦是难以忽视。不过青竹的生机却如已燃大半的烛火,已经承受不住任何一次微小的攻击。

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漩涡之间人影手握雷矛,目标死死锁定青竹。雷矛散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危险罡气,空间仿佛都被扭曲,丝丝缕缕的电光自雷矛串出,四周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嗡!”

千丈人影右手仿佛消失了一般,留下无数残影,快至无踪。

紫芒一闪,天地无声。

“呜——轰!”

先是一抹白虹冲天而起,如同巨石落湖般,无数涟漪层层向外滑开,罡风四起,百草折腰。

祖渊内的灰雾如长江倒灌,冲天而起,遮蔽天机,灰雾内的存在以肉身接下雷矛,生生将其阻断。

仿若白日焰火,双方的激斗很快便由高潮跌落谷底,贯日的白虹渐渐消失,无尽的雷雨缓缓稀释,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如此平静。

天色微微落幕,下着小雨,黄昏已至,些许星辰迫不及待的出现在尚未暗下来的天空。

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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