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若瞄了皇帝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陛下可是在为失去灵州，以及澶州和议而烦恼不已？”
赵恒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应道：“是又能怎么样呢？”
王钦若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似乎是毫不顾及皇帝的感受，信口说道：“这件事有什么为难呢？现在天下安宁，四海富足；朝廷正有余力，御驾北征，数道并举；趁契丹疲困之机，一举收复幽燕，便可一雪前耻！”
赵恒愣怔怔地看着王钦若，片刻之后，轻声说道：“你说得也太容易了！战端一起，难免生灵涂炭！朕不忍心看着蕃汉兵士血溅沙场，身首异处，朕也不忍心看着幽燕居民流离失所，辗转而填于沟壑。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主意吗？”
王钦若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说道：“陛下圣智仁心，真是兆民之福啊！陛下既然不愿意诉诸武力以威服夷狄，那恐怕就只有做一番大功业来震慑四夷了。”
赵恒迷惑地看着王钦若，问道：“什么是大功业？”
王钦若嘴角抽了一下，压了压声音回应道：“四海升平乃是帝王的盛德，陛下应当东封泰山，以告慰天地神明。封禅就是当今的大功业！陛下圣德已隆，只需天降祥瑞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行封禅大礼了。”
赵恒眼中刚刚有了点光彩，很快又失了神，他颇为沮丧地说道：“若要天降祥瑞，那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王钦若脸上容光焕发，他笑眯眯地说道：“封禅之事，前代帝王已经做过多次了，哪里可能每次都天降祥瑞呢？所谓祥瑞都不过是有人蓄意而为罢了；只要帝王深信不疑且明示天下，也就成了祥瑞；这样的事情很多，就如河图、洛书，也不过就是圣贤之人假借这些神鬼之异来打动众人而已。”
王钦若兴奋得连脖子上的瘿瘤都熠熠发光。
赵恒完全被这一番宏论给惊呆了，两眼瞪得溜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刘蛾说起的那些关于鬼神的话来，便不觉怔在那里，脑袋中充满了迷惑。
王钦若告退的时候，赵恒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一连几天，赵恒都有些若有所思。晚上信步走入秘阁想翻翻书，正好碰上学士杜镐值宿，便聊了一会儿闲天，意兴阑珊之际，正要离开，赵恒忽地想起了什么，就问道：“卿博闻多学，朕有一事颇为疑惑。传言中的河出图、洛出书，果真有其事吗？”
杜镐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也猜不着皇帝想了解什么，情急之下，顾不得细想，便模棱两可地说：“河图洛书的真伪，臣亦不敢妄自断言；不过，圣人为了教化万民，倒也不必事事都较真。臣意以为，陛下治理天下，理其大端就可以了，用不着刻意追究这些枝节。”
赵恒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