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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念生念灭

蚩尤似乎看出了延维内心的翻腾,巨人缓缓站起,那洪雷似的声音将延维飞扬的思绪拉回。只见蚩尤缓缓下跪,行了个伏地的大礼,蚩尤似乎用他最大声音,如昭告大荒世界一般,大声呼喊道:“延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蚩尤打心眼里佩服你,感谢你为异人族所做的一切!”

延维被蚩尤发出的声浪震退了两步,魂几乎都快离体而飞了。不过,这又似乎是被自己心里的呐喊,所震颤的退了两步。不管怎么说,延维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似乎自己所做一切终于有了着落,那原本即将灰暗的心间,有一束光久违的光照了,心房又亮了起来。错也罢,对也罢,延维的心告诉自己,他终于不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手抛弃的废物了……

延维嘴角微微上扬,他上前两步,示意巨人的好意他领了。他见到巨人这才缓缓起身,这才轻声回应道,语气没了此前阴霾,而是带着一种清澈,不过清澈中仍有一丝丝颤抖。“能为异人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我已是很满足了。但这也改变不了,我害死了我仅存的家人。”

蚩尤摇了摇头,欲盖弥彰的对延维悄悄说道:“若是你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在那人的计划中,这结局又该怎么说?介时,你还会不会觉得是自己错?”

听闻这话,延维微微蹙眉,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蚩尤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你换种思路想一想,若是那国主并没有抛弃你呢?你自己也分析过,不论怎么想,你们延维军一行人,都不可能凭借着那仅有的的情报,去抓住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巨人,于是你所幸认为这是国主为了将你赶出来,给你的托词。所以你才在看到我之后,否定了自己所有分析,并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错了,甚至还害死了自己的部下。”

延维点了点头,蚩尤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国主是真的想杀我,而你,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作用就是,一个饵罢了。他没有抛弃你,而想利用你的最后一点可利用的价值,去钓一条大鱼,而那条大鱼就是我。”

难道自己在华胥国活着的作用,到最后仅仅是一个饵?自己拼了性命才证明的“能堪大用”,在别人的眼里难道连草芥都不如么?在华胥国的经历的种种一切,在延维心中一幕幕的闪过,只不过那原本彩色中略带些伤感的灰的回忆画面,慢慢的变成了灰色略带些愤怒的红。

延维的拳头不觉又握紧了几分,就算自己生来有错,剩下来就该死,那跟自己所有有关系的人,他们也该死么?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家人,倘若自己是饵,那他们又是什么?圣施、圣莽在营帐中,那向着自己呐喊着“定不辱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原来,自己奋力地活下来的故事,在别人眼里读来或许只是个笑话罢了。

延维强压住心头的想法,表演上仍是摇了摇头,对蚩尤否定道:“既然明知我是饵,你为何还会自投罗网,这说不通。”

“你是神之子,身上流淌着神的血液,我能从你身上看到异人族的未来。”蚩尤坚定回应道,“在需要抉择的时候,你选择了让你的部下活下来。在需要救赎的时候,你选择了替整个异人族小心翼翼的活下去。你身上带着得这个光芒是这个大荒世界最需要的,现在的大荒世界,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去照亮他。所以说,你是我蚩尤不得不去救的一个人。”

蚩尤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你打破你身上那骨甲枷锁时,我知道异人族与人族的最后一丝和平的细线断掉了。你在这个枷锁里时,小心翼翼的背负着整个异人族的命运,让你不从不敢在常人面前露出真容。枷锁又像保护壳,起初你躲在里面的时候很累,直到他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变得习以为常。当你再决定打破这道枷锁,就像是决定丢掉了以前的自己,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褪去自己的皮一般,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可是你做到了。这是你第一次为自己做选择,所以你不仅战胜了枷锁,还战胜了给你锁上枷锁的人!

说到这里,蚩尤顿了顿,严肃道:“从你走出华胥国的那一刻时,人族与异人族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

是啊,禁锢住自己那可笑的外壳已碎,延维如是想到。那禁锢住自己的外壳,连同华胥国高大的形象,一同崩塌了。可笑确实是自己,只不过可笑的是,自己曾经竟然将如此嘴脸的国家视作心中真理。

延维心中清透了许多,只是蚩尤那句“人族与异人族的战争已经打响了”,使得延维十分在意。他嘴上不停,对蚩尤说道:“哪有什么战争,不要以为杀掉了一个巫云七将就能撼动华胥国半分,这只会让未来逃亡的道路更艰险罢了。千万不要想不开,现在的中州还是华胥国的中州,华胥国的底蕴比你想得要更为深厚。”

蚩尤听到这话,不但没了此前的严肃,反而是微微一笑,有些轻松又有些自信,而且语气中又出现了那种,让延维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他解释道:“你也不要小瞧异人族活下去的信念,这种信念会带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不瞒你说,其实,我最初也跟你一样,因为我身世的缘故,想把异族人的命运都背负在我自己身上。于是,我给我自己也上了一道枷锁。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因为我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建成一座只有异人族的理想国,这样我从未伤害过普通人的做法,能让我们更好的跟他们谈判,让他们给我们一寸生存之地。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他们永远无法接受‘异类’的存在,我们或许永远没办法在这里获得平等生存的权力。华胥国自从听闻我从谁也无法进去的‘神隐之地’出来后,就一直没有放过我。我救人,他们杀人。我躲一个地方,他们就烧一个地方。”

听到这里,延维呆住了,等到回过神时,他心中的愤怒更旺盛了,而且不知何时,自己的牙齿已经在咬的咯咯作响。延维心道:是呀,在华胥国的引导下,这中州都像自己一样,不过是他们随手可以改变的草芥罢了。可是草芥生下来就是如此,没有伤人没有害人,但却偏偏就要任人宰割。

蚩尤用陌生的“熟悉感”,继续说道:“就算他们是这个中州的中心,那凭什么我从未伤害过他们,他们却要把我们异人族赶尽杀绝?凭什么连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就因为他们是‘华胥’么,头顶着‘华胥’二字就可以将别人踩在脚下么?身为中州之主,就可以肆意妄为,让活在他们脚下的我们,永远看不到希望么?”说到这里,蚩尤的情绪激昂,声音逐渐增大,延维也不禁捂着耳朵。

蚩尤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身上那股“破坏”的属性,逐渐放大。林子里的动物们几乎都被惊走,脚下恰有一只小兔经过,却已被那声波震的心神俱灭,倒在了地上。蚩尤见到收起了那睥睨天地的的“破坏”之气,而是像个小心翼翼孩子,缓缓的、轻轻的将那野兔捧起,大手一挥挖了个坑,郑重的将那野兔深埋在了土地之下。

延维看着巨人的一举一动,心念一动,也没了之前的愤慨,而是幽幽的想着,每个生命同样重要,都该被重视,他们每一份子就是大荒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刚才发生的以外,让巨人眼中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悲伤与内疚,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蚩尤眼神中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他轻轻的说出了一句震撼延维至今的话语。这句话的语气与感觉,让延维彻底想起了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这股熟悉感来自蚩尤严肃认真说话饰的语气。那语气总能把足矣改天动地的大事,说的轻松,语气中带着自信,让人不容置疑,又充满魔力,似乎替听他说话的人想好了一切。这种感觉像极了一个人,虽然延维知道二人绝不可能是一人,但延维还是忍不住让二人的影子重合,那人是帝王,是中州之主华胥国的主人——华胥国主!也是因为这句话,延维决定跟着蚩尤,跟着这个与华胥国主有同样感觉巨人,他看看蚩尤究竟要怎么做,而这世界的未来会不会跟着这个巨人改变。

时光飞逝,似乎只要念头一生,就可以随意穿梭时空,念头生灭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必要元素。一念生,延维穿越时间,瞬间从出生又活了一遍。一念灭,只可惜所有的一切早已就能够过去,谁也不能再活一遍改变过去。仍是那宋山的山头,延维从与蚩尤在这山头交谈后,他就难以抑制这一夜的思绪繁杂。恰时,一阵山风拂过,凉凉的,延维搓了两下肩膀,一边远眺一边自言自语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延维转头,只见那枫林的东面,一轮曜日即将升起,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黑夜终将被赶走,光芒又将铺洒在大地上,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就要来了,只要太阳又照常升起,大荒子民就觉得希望还在。延维看着太阳,太阳微弱的光线下,映出了一个个黑点,那黑点似乎是一队队的人马,这些人顺着日升的方向奔袭过来。

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影,延维耳边想起了那句,自己到现在仍记得的蚩尤最后的那句话,虽然那时声音不大,但却在历久弥新。

“当卸掉自己身上的枷锁后,就会发现希望。原来那希望之光一直在自己手里,我一定会握紧它。无论谁想夺走它,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如果是华胥国,那说明,中州之主的位置,也该换人了!要战便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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