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钰烨这一昏迷就是六个时辰,弄得靳府人心惶惶,这中间大夫人和老爷都来看过,还特地叮嘱我一定要尽心尽力,切不可让安钰烨在靳府断气。
幸好在1天1夜没睡的情况下,我终不辱使命,让安钰烨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水,给我来口水吧。”他垂着惺忪的眼睛弱弱的说了一句。
我立刻将水倒好,慢慢的喂他喝下,脸上依旧一幅紧张的神色,生怕他喝水都会出什么事情:“够吗,还要来点吗?”
安钰烨孱弱的笑了笑:“不用了,之前在河里已经喝了很多了。”
见他还会开玩笑,我的心稍微平复了些:“那就多休息吧。”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落水吗,阿宁姑娘?”他继续问到,好像不想我离开的样子。
不过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隐隐的不安:“不想知道,你少说话,多休息。”
我依旧对落水的事情选择避而不谈,他见我这样也就放弃了,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不一会儿,谢隐来了,再次为安钰烨诊脉,点了点头道:“阿宁,没错,他没事了,但是风寒侵体,这一段时间的饮食得注意了。”
“嗯,我知道了。”谢隐刚收拾好,准备离开时,我拉着他去了一旁的角落:“公子他怎么样了?”我的眼神不敢看谢隐,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哦,他啊,死不了,但是想要像从前那般生龙活虎还需要一段时间。怎么,你很担心他?”谢隐看似不经意的一问。
我吓得赶紧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
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似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我的心思。
谢隐一脸嫌弃:“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替你守会儿安四皇子。”
谢隐总是那么体贴入微,其实他也是一夜没睡,他还要盯着熬药,虽有靳明,但他操心的更多,他表面让我去休息,实则是给我机会去看看靳言。
我感激的看着他,他摆摆手示意我快走。
待我走后,谢隐看着安钰烨道:“安四皇子,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要不我和你聊聊。”
安钰烨慢慢抬目,嘴角一丝讥讽的笑容:“还是谢隐小神医厉害,靳宁那丫头差了点火候,不过我这幅样子,还是少说话的好。”
“她不是差了点火候,她是关心则乱,不过关的不是你的心。”谢隐道。
安钰烨听完竟咳嗽了几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一出客房,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公子的房门口,可是又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口来回折腾,折磨自己。
不知是不是老天看我可怜,门竟然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靳言一身白色寝衣,微微散着头发,嘴唇稍发白,眼睛十分无神,看着好像经历一夜折磨,我不经怀疑谢隐的医术,他会不会在骗我,眼前的公子看上去是那么虚弱无力,那么令人心疼。
他微微一笑:“我没事,快去休息吧,天寒地冻的不要在外面逗留,靳府的人不能再生病了。”
然后,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立即转身关门了,徒留我一人在原地,寒风吹进我的心里,我想着还是因为姐姐的信,他在意的一直是姐姐,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靳清的妹妹。
靳言一关上门就倒下了,一旁的靳明赶紧来扶着。靳明透过窗户纸看见徘徊不进的我,就告诉了靳言,靳言想都没想不顾身体,立刻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让我回去。他确实因为靳清的信在故意疏远我,因为靳清说的对,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了,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害了我,但他更怕他自己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靳清的替代品,他怕自己伤了我。这段时间他努力变得更强大,他要让任何人都无法伤害我。
可是他不知道,他做的已经让我的心乱了,乱了就看不清很多事情,就会产生很多的隔阂,我正一步步,背向他离去。
南宁后宫
一个白衣少女跪在皇帝寝殿门口,一旁没了翠兰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太监宫女侯着,她的妆发已经不像昨日那般明丽,如今的凌乱又减三分姿色。跪立的姿势让她双脚麻木,没有了知觉,青灰色的地砖没有温度,带来彻骨的寒冷透进膝盖。
就算如此,长乐也一刻不敢松懈,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目前安钰烨生死未卜,父皇才会如此做。不过,她想不明白,如此宠爱她的父皇,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他国不受宠的皇子来惩罚她,于情于理都不对。
突然有太监被宣进了寝殿,长乐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要么生要么死,死了婚事便一了了之,若是生,她就不用在受处罚,可以回去了,不管怎么说,于她都是好的,不过她都跪了一夜,自然更希望安钰烨死了最好,她的脸在风中看上去更加刻薄了些。
内殿中的老太监低头哈腰向南宁王说着话:“禀告皇上,今日晨时,靳府派人来报,经过一夜抢救,安四皇子已经清醒,无大碍,但十分虚弱。”
南宁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靳府还有些手段,要不然东安和南宁怕是要结仇开战了。”
南宁王其实一直都知道东安王表面对安钰烨不闻不问很不好,可是越是不过问,才能让这个孩子活的更好,当年东安之乱,安钰烨本该处死,是东安王弃了他,才保住了这个孩子一条命。所以安钰烨很重要,是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他绝不能死。
“去叫长乐进来。”南宁王对着老太监说。
“宣公主觐见。”
长乐艰难地站了起来,麻木的双脚让她差点没踩稳,又快跌倒了,可她终究没有倒下,一瘸一拐地进入了皇帝内殿。
她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父皇,再次跪了下来。
“长乐,你可知错!”他的父皇没有因为她的两滴眼泪而心软。
“长乐不知,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吗,他哪里比得上靳言哥哥,父皇为什么对他青睐有加,我不懂,我不懂。”她的眼泪掉的更多更快了,满腹的委屈。
可是南宁王根本不为所动:“看来还是没有明白错在哪里了,怪我,这些年实在太宠爱你了,让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了。罗三,去掌嘴。”
此话一出着实惊吓住了一旁的大太监罗三,可他没有办法,畏畏缩缩的上前:“公主,得罪了。”
每扇一巴掌,他就停一下,盼着南宁王叫停,可是南宁王似乎没有这个意思,长乐被打到两颊绯红,嘴角渗血,他才开口道:“都退下。”
罗三率领内殿的一众人都退到了殿外侯着,此刻的长乐已经被打蒙了,没有哭没有笑,面无表情。
而她的父皇也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长乐,你知道为父今日为何严惩你吗?”
“做给外人看,好让那个安钰烨消气对吗?”长乐憋着气。
南宁王摇摇头:“你还是少了些城府。”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三国鼎立,北越有越郁尘虽说年轻却够贪婪够狠辣也够有手段,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沈怡,而东安王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他有两个出色的儿子,一个是安慕寒,另一个就是如今被你推下水去的安钰烨,那父皇呢,我虽如日中天可终有老去的一天,你看看你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我是不指望他们了,可父皇有你,我只要压对日后东安王的人选,你必为皇后,两国联手,北越定不敢贸然侵犯,南宁也可多一日安宁。”话还没说完,他起身走到了长乐的身边,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她:“长乐,在是你的父亲之前,我先得是南宁的王,不要怪父亲狠心。”
说罢他转身背对着长乐:“今日之语,望你牢记在心,既然出生在帝王家,就必须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退下吧。”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长乐的世界观崩塌了,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她看清了父亲的对她的好,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国家,于父亲而言她只是一个安邦定国的工具。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出了内殿。
殿外的罗三看到公主这幅模样,立刻上前:“公主,着实对不住了,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公主海涵。”
长乐看着这幅丑恶的嘴脸,这个人不是在关心她,而是因为怕她日后报复,所以才上前同她请罪。
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翠兰呢?”
罗三犹豫了一会儿:“乱棍打死了。”
长乐的脑子一片空白,眼角的泪再次流下,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