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感觉到了么?”
“应该是最里间。”
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靠不靠谱啊?”
“要不你来?”
叶鸣凤翻了个白眼,倒也算是听话的向着最里间走去。黑漆漆的走廊里,外面刮风的声音裹挟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嘎吱声,诡异恐惧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推开最里间的房门,一阵浮灰吹来。
“咳。”
叶鸣凤抬手捂住口鼻,拿过门外案桌上只剩下一点蜡油的烛台点燃,微弱的火光让黑暗中多了一丝安心。
屋里已经结起了蜘蛛网,各种杂物堆放的到处都是。抬脚跨过几个破凳子,举着烛台翻找了起来。
“你确定你没感应错啊?这都找了半天了,怎么还是没有啊。”
“姐姐~那是你家大门,自己感应不到还问我。”
“还不是本君被封印了,否则也不用在这里这般的遭罪啊。”
叶鸣凤锤着腰坐在一个木箱子上,脸上沾着些许的灰迹,手上也变黑了。
“要不……你看看……你坐的箱子。”
叶鸣凤一愣,连忙跳了下来,还不忘嘟囔着
“那你这嘴欠的,这个时候怎么不说。”
打开箱子,一个古旧的画轴映入眼帘。放在箱子上展开,上面没有美人风景,有的只是一扇半扇的门。
漆黑的门板上刻着无数狰狞邪恶的厉鬼,有的在油锅中哀嚎,有的抱在烧红的铜柱上,有的被拿钳子拽舌头,有的……
门上的厉鬼栩栩如生,似乎透着画也能听到万鬼同嚎的声音。叶鸣凤瞳孔微缩,手指带着颤抖轻轻抚在画上,如同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一瞬间,那画上的厉鬼像是活了过来,而叶鸣凤的身上隐约间闪过一丝光芒。
“有敲门声。”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鸣凤将画轴卷好,拿了出来又放在了一个略微干净的房间中,才向楼下走去。
不同于刚才的小心翼翼,叶鸣凤从容的走下楼梯,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鸣凤像是并未踩在楼梯上,而是凌空而行。
“这外头都挂着打烊的牌子,这是有多瞎还敲门。”
叶鸣凤似乎忘了,自己开的可是客栈,多晚都会有住店的。
“来了,来了。”
门外已经下起了大雨,雨虽大却没有雷。叶鸣凤拿起内门旁的油纸伞撑开,向着大门口而去。
“哟~可别敲了,这不都来了么。”
叶鸣凤扯着嗓子对门外喊着,只是那敲门声却依旧不断,听得人心烦意乱。
大门打开,入眼便是微露在斑驳的裙裾外的一双绣合欢花的红鞋,上面还沾着泥土,抬伞,一袭大红金丝攒凤凰的嫁衣,腰间系着云纹的腰带还坠着块红玉蝶舞玉佩,再朝上看,便是个鸳鸯戏水的盖头。
这身本应是富家小姐出嫁的服饰,这会子功夫,却像是落汤鸡一般,倒没着半分华贵。
“这……快进来吧。”
侧开身将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向前探过去,领着进了客栈里。收起伞,瞧见女子还戴着盖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柜台前又烧了壶热水,倒了杯放在桌子上。
“你过门了?”
女人摇了摇头,盖头下钗环叮当作响,叶鸣凤轻笑一声。
“摘了吧,没过门便不算成亲,那盖头也不必时时戴着。”
女子听言,抬手摘下盖头。一双美眸空洞漆黑,脸颊惨白嘴唇涂着唇脂殷红的很,头上的发饰也随着湿散的乌发松松垮垮的簪着,因身上湿着一个劲的打着冷战,叶鸣凤对着她扬了扬下巴。
“喏,坐下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女子提着湿透的裙摆,坐了下来。叶鸣凤顺手拽了张长凳,坐在她身边。
“我是这儿的老板,你叫我……凤四娘吧。”
叶鸣凤从名字里取了个“凤”,又按排行给自己起了个化名,本以为只是用来一时,却不想用了一世。
“姑娘闺名啊?”
女人并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喝着水。红衣的新娘,微弱的烛光照着的客栈,屋外的瓢泼大雨,整个画面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姑娘哪里人?”
女子依旧一言不发,凤四娘探头瞧着杯里没了水,就起身又添了一杯。
“姑娘嫁人,不知夫家何处啊?”
这女子还是喝着水不说话,凤四娘嘴角微微抽搐,但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原则,再次开口。
“你陪嫁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还这般狼狈。”
……
一大堆的问题问下来,叶鸣凤自己都觉得烦了,但人家愣是一句话也不说,水倒是喝了两壶。磨了磨牙,喝光了茶杯中的水润润冒烟的喉咙,勉强露了个微笑,起身。
“客栈还没开门,就不收钱了,你在楼下找间屋住下吧。”
刚上到楼梯,身后的女子缓缓放下茶盏,幽幽的开口,声音嘶哑的让凤四娘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小女杨雨心,羽国洛城人士,夫家是凌云国寒都秦家。五日前启程赶往寒都,临近小镇便遭遇强盗,仆人们护着让我先走,不想慌不择路跌落了山谷中的河里,再醒时已不知何时,只发现陪嫁的人马都已经不见了。”
凤四娘眉梢轻挑,斜倚在扶手上听着她回答。
“我想着可能是到了小镇落脚,等着与我汇合,小镇中就这么一家客栈想着应是住在了这里,又恰逢外面天色已黑整个镇上都没人出没,还下着雨,就……敲门了。”
“说完了?”
杨雨心抬头愣了下,点了下头。见凤四娘仍站在原地,邪邪的笑着探头看自己。
“找间客房好生歇着吧,这客栈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你,也只能住到明日天亮。”
说完转身继续向上走着,边走还边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只留下楼下发懵的杨雨心。
凤四娘靠在床头看着一本地理志,画轴就放在枕边。小镇富硕又是边关要塞,牵一发而动全身,四国虽都垂涎此地,却也不敢妄自动弹。但着也并不是各国不敢抢夺的唯一理由,另一个理由是自己临出宫前听南岐兵马大元帅霍盛霖之子,南岐大军东麓将军霍常枫说的。
“传闻,这个小镇有神明护佑。”
只一句,而没有后文,却让四国都不敢轻举妄动。霍常枫还告诉自己,另外的一句话。
“这小镇里封印着一样让人恐怖的存在。”
而这,也是凤四娘来到这偏远的小镇的缘由。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模糊的传来更夫的锣声,和渐近的声音。
“寅时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凤四娘掩面打了个哈欠,微微欠身把褪色的床帘放下,合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雕花的床顶。
“放着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当,跑到这里当个客栈的老板娘,图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