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然的请帖如约而至,而夏竹溪却确确实实还没有挑好礼物,临近出门才匆匆拿了一套荷花青白釉茶盏,又取了一些线香带上。
“这礼备的,也不知该说小姐上心了还是没上心。”
“上不上心也不是我们说的算,得看收礼的喜不喜欢。”夏竹溪对秦霄然的喜好一无所知,私下去问何箬竹该送个什么好,还得了个万物皆可的回答,可见这位小姐对什么都不大感兴趣,也就是如此才让她备礼时左右为难。
夏竹溪到的时候,何箬竹的马车也刚刚停下,引路嬷嬷候在府前,夏竹溪还规规矩矩地让人送拜贴,何箬竹笑着拦她打趣道,“借你的光,我难得能见到有人在门口候着,拜贴也不必递了,直接进吧。”
何箬竹是常来秦府的,一开始秦霄然还让嬷嬷在门口候着给她引路,后来次数多了连拜贴都不用递,两人约好时间知会门口小厮一声就行,很是省事。
“姐姐们关系好,自然不怎么看重这些。”
“也不全是如此,我原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秦霄然听说人已经到了也往前迎了几步,刚好听见何箬竹编排她,忍不住就开了口,“下次何大小姐来,我一定在门前亲自恭迎。”
“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下次我来,你不在门前候着,我可要去秦夫人面前告状的。”她威胁似的拍了拍秦霄然的胳膊,“到时你可别求饶。”
“好好好,一定做到。”秦霄然掐了一把她的脸,又侧过身去同低头闷笑的夏竹溪解释,“我们两胡闹惯了,你莫要见怪。”
“怎会,只是没有想到姐姐如此……如此不拘小节。”夏竹溪觉得秦霄然可以算是一个比自己还不受拘束的小姐了,她倒是没想到京城里养大的闺秀,居然也可以如此。
“外人面前装一装罢了,若不是我父亲在礼部任职,我也懒怠装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秦霄然坦白的让人惊讶,同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外人就敢如此坦白,未免也太不当心些了,“我上次看你拒绝张沛妍,就知道你也不是个规矩的。”
“霄然姐姐这话说的,难不成敢和我表姐唱反调的,都是不规矩的?”
“你表姐那样子,竹溪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她安抚的拍了拍夏竹溪的手,“她惯常是个娇纵的脾气不好,人却是不坏,无碍。”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要姐姐们多提点我。”
秦府在京城算是挺大的一个宅院,至少比夏府在京城的宅院要大上一些,一路走来除了太湖石搭起的各种假山,还有用鹅卵石铺就的有各种吉利图案的林荫小路,三人说着话就看见了听雨阁。
“到了。”秦霄然带着两人从侧边往上走,经过细长狭窄的走廊,才到了花厅里。
这是名副其实的花厅,屋里摆着应时的花,向窗外看去就是一大片的荷塘,只是时节不对,塘里只有残植枯叶。
“霄然姐姐这听雨阁何解?”
“你少在我这作怪。”何箬竹明明知道自己非要搭这听雨阁做什么,当初她费了多少心思去哄祖母,花了多少心力画图她都一清二楚,现下在这里打趣她真是算不得什么好友。
“今日天公作美,倒是我们来的不巧。”夏竹溪笑着给两人圆场,这阁楼的名字加上窗外一池残荷,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留得残荷听雨声,我从前读诗,总是不懂此事有何意趣,现下倒是能领悟一二。”
“为何要听雨我不知,我只想知道竹溪的丫头端的是什么。”
“初次登门,不能去拜见姐姐的长辈们实在是失礼。”秦霄然的母亲与祖母都出门去了,也不知是秦霄然挑的时间巧合还是长辈们怕孩子们拘束特意出去,总之初次登门不拜长辈总是有些失礼,“我带了些礼物,权当赔罪。”
夏竹溪示意豆蔻将端了一路的东西打开,“不知姐姐喜欢什么,一套荷花盏供姐姐赏玩。”
秦霄然瞧了一眼,眼角眉梢透露笑意夏竹溪才放了心,“这茶盏看起来就十分有趣,刚好我备了荷叶茶,就让她们拿下去煎了茶再端上来。”
“因着天公作美,我还带了些线香过来,雨声我们是听不到了,燃一炷香浸染些雨后荷香的意趣也是好的。”
“你年纪虽小,考虑事情来倒周全。”秦霄然找来一只荷花香插放在荷叶盘上,“勉强一用吧。”
夏竹溪在广陵时,闲来无事学做了线香,只是怎么做都做不好,无奈之下只能请外边的工匠帮忙,提了好些要求才做出了一些燃起来略带花香,香灭后芬芳馥郁的线香。雨后荷香也是那次一道做出来的,只是荷香清淡,只在燃时才略有香气,夏竹溪试过一次就将它搁置再也没用过,若不是此次突然想起只怕是要被永远遗忘。
“竹溪之前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我答不上来,就让她随意准备些,没想到竟如此用心。”何箬竹让她随意准备,是真的不知道秦霄然喜欢什么,她总觉得秦霄然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倒是没想到夏竹溪一送就送到了她的心里,“到底是我不够用心。”
“箬竹姐姐说笑了,我也不知道霄然姐姐喜欢什么,揣摩着送了,没想到姐姐真的喜欢。”
“多谢你,我很喜欢。”秦霄然对这些东西确实不甚上心,夏竹溪从听雨阁与荷塘这两处用心给她备了礼,这点倒是很让她开心,没有谁不喜欢被别人重视的。
“姐姐喜欢就好。”夏竹溪这礼送了出去人也安心了不少,一炷香慢慢燃完,园本下去煎茶的丫头们也回到了阁楼。
“尝一尝吧,荷叶莲心都是荷塘里的,煎茶的水是夏日清晨荷蕊里的露水。”
夏竹溪稍稍呷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满溢口腔,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何箬竹就已然抱怨了起来,“未免也太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