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搬去京城一事好像已经板上钉钉,夏竹清除了第一日同父亲吵了一架,此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安安静静地在家待了几日就决定回书院了,只是这次回书院阵仗很大,大的如同搬家。
夏竹溪看着小厮们一趟一趟地装车,不由地感叹当个读书人不容易,当个好学的读书人更不容易。
“所谓的学富五车是不是就是指哥哥这样的?”夏竹清已经决定不去京城了,要一直住在书院少不得把家中的书册都搬过去,满满的两车书册加上一马车的衣物,“我看书房里还有好些,不带了吗?”
“若是日后要用再回来拿,左右也不远,再说,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搬不走。”夏竹清的外祖已然开始为他们找寻宅院,待事情办得差不多时再差人来给夏夫人说一声,到时只需要从挑选好的宅子里选个自己喜欢的买下就是,到是省事不少。
“广陵离京城也不远,若有什么事照应起来也方便,即便没什么事,哥哥想我也记得来京城看我。”
广陵虽说属于别的州府但离京城大约只有两天的路程,说起来这么短的路程却足足十六载没有见面实在是让人费解。且不说夏竹清夏竹溪两人的周岁礼外祖父母没有前来,就是前几年她的祖母去世,孙家也就只是派人前来吊唁。
夏竹溪除了和哥哥的生辰会收到来自京城生辰礼以外,对外祖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印象,“我从前还以为外祖家不喜欢我们家。”
“瞎说什么。”夏竹清揪着她脑袋上的发髻把人往回拉了拉,“他们搬东西你别被碰到。”
“哥哥不好奇吗?明明外祖家离我们也不远,我却从来不知道外祖父母长什么样子。”她按了按被揪痛的头皮,佯装生气地要去掐夏竹清,“母亲也从来没带我们回去过。”
“小孩子管这么多,这次搬去京城,你可就没有玩伴了,还是在家中好好学习怎么当个大家闺秀吧。”
陈嬷嬷在广陵,陈子尚自然也还在书院,夏竹溪写了信让夏竹清的小厮带去书院,陈子尚回信说自己就是在王先生处启蒙的,现下许多课业刚刚入门,换了别的先生大概不好。夏竹溪也料到他不会愿意离开广陵,且不说能不能在京城为他请到先生,就算可以,也不一定比王先生更好,何况启蒙最忌频繁换先生。听夏竹清说,王先生好像对陈子尚也十分上心,既然如此他就更不会离开了。只是她当时写信的时候心里想着,虽说他应该不愿意去,但万一一念之间就想去京城了呢。
而邓元霁是刚转学到澹雅书院,好不容易才和同窗混熟了一点,再加上夏竹清和陈子尚都留在广陵,他就更不愿意离开了。原本说让夏府带着邓元霁先走,现在只怕是等一切办妥,夏府和邓府一同搬去京都而邓元霁留在此处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哥哥同我说过,凡事就该随心才好。”夏竹清自从去了书院后,看起来是越发懂规矩了,小时候还说女孩子是娇客,自然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事不要委屈了自己,现在突然让她学起规矩来了,夏竹溪忍不住要开口刺他一句。
“从前呆在广陵,我们家的门第那是只有你挑拣别人的份,谁还能说你的不是?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此后若是在京城长久地待下去,你少不得得乖一些,那种地界行差踏错一步,指不定要惹出多少是非来。”
夏竹溪嗅了嗅鼻子没说话,其实她也不愿意去京城,看看夏夫人和邓夫人的姿态做派就知道,京城里的小姐规矩有多严苛。只不过她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小,仗着夏竹清会给她说情在家妄为,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也就是这一两年了,即使不搬去京城,夏夫人也要开始掰弄她的礼仪做派了。
“去了京城少不得跟着母亲四处奔波,回府还要抓紧课业,还是哥哥好,可以留在广陵。”
“唔,其实搬去京城也是迟早的事吧,我若考中举人,也是要去京城念书的。”夏竹清笑着揉着她的脑袋,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毛躁地像要炸开,“听元霁说,他哥哥早几个月就去了京城,一直没和家里说,难怪除夕时没有回来呢。”
“几个月前?那不是元霁哥哥他们搬回广陵时,元霖哥哥就去了京城?”
“是啊。”
夏竹清也是摸不清楚老人家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也问不出来,只是当初去信给外祖时,送信的小厮说他看了信脸色不大好,后来知道夏府已经决定搬到京城脸色才缓和一些。回信是什么样的他没有看到,只是夏老爷对他说,外祖希望他三年后无论能否考中都到京中继续学业。夏竹清虽然不太愿意别人安排自己的事情,可若是三年后不中,那去京中寻别的先生指点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点头应下此事。
邓元霁有样学样,理由找的冠冕堂皇,只说频繁更换书院怕耽误了学业,待自己考完院试再去京城同家人汇合。夏竹溪猜,这个院试只怕也要考个两三年,毕竟他的知己还在这里待着。
“元霖哥哥回去的那么早,他外祖应该给他安排好秋闱的事了吧?”虽说秋闱向来是属地自考,由府学或书院将考生名字上报,可提前半年回去再怎么样也能替邓元霖找一个挂名书院,参加秋闱了。
“自然是安排好了,秋闱三年一考,于读书人而言再大的事也大不过秋闱。”
“还好还好。”夏竹溪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连秋闱都不下场了,我可真要担心会出什么大事了。”
“往好了想,说不准真就是外祖传信来说的事,尚家恰好寻到了名医邀邓家回去,外祖一想毕竟母亲出嫁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我们,再加上我院试通过的事,也留顺势让我们搬回去。”
“是是是,哥哥说的是。”
夏竹溪敷衍地应答着,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既然放任他们留在广陵那便没有什么大事,可既没什么大事,为何半年都等不了,一定要让邓元霖回京城还不告诉邓家,真是让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