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尘土三人行来,替天行道张扬而去。
即便不会成为世上最强的修炼者,但心存正义,并受强者赐赞。
黑暗不会被光明全部照亮,而光明却容易被黑暗笼罩。
年复一年,时间一久,谁还曾记起过前夜黄昏时的光。
暴雪过后,夜空晴朗,却无星月陪衬。
天无残月,夜无星辰。天变,便要是新的世纪。
“天终断,人离散,风雪寒,独茶凉。”
中年人细声自言,他独自踏雪而来。
站在辽阔平原之中举头望苍天,狂风呼啸,破裳动摇。
这一时,雪中踏来无数足印。
恍然间,十几人影一闪而过,出现在这位狼狈的行者面前。
他们围住了这位孤独的行者,手持利刃。
这时,他捂住胸膛发出剧烈咳嗽,侧脸憔悴。
望十几人行刺而来,他想必自己命不久矣。
“唉,锦府县到这里路途遥远,千里迢迢赶来屠我一命,然,能有何用?”
“你们三人维护锦府县,本就相当于与我们月枭教会为敌,你若走了,谁会知道时南言的去处。不过你要是知道点什么,把事情交代了,我们自然也会放你一条生路。”
行者忍住剧痛,哂笑道:“可惜呀,我怎么会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唯有我这残命一条,要杀要剐,尽管来。”
“你!”
“还废什么话,杀了他!”
另一人吼喊一声便举刀砍了过来。
行者迎着寒风,他缓闭双眼,希望睁眼间会目睹黄泉。
他已经没有想活下来的勇气。
然世间一切的痛苦,只有一死方可解脱......
曾经,三位行者白衣黑马浪迹天涯。
而如今却独孤一人行走荒凉雪原。
直到炽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行者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没死,反倒是这狗贼,死在了他的面前。
胸前被一把长剑护住,身侧握剑的人,是一位女子。
蓝色的光晕萦绕在剑刃上,鲜血滴落。
她的秀发拍打着行者的脸,他好想去抚摸。
“老林,我来晚了。”
“渝......”
行者的眼神突然深邃许多。
面前这位容貌清秀,端庄优雅的佳人出现在这似乎令他有些惊异。
“甭管是谁,杀!”
那帮狗贼一拥而上。
姓渝的女子也丝毫不差于他们。
单凭一把长剑在她手中来回挥舞,踏雪起步,见血封喉。
剑气扬起雪花,冷冰冰的刺进了敌人的胸口。
转身闪躲众人的包围后,她双脚组步,在雪面上来回自如。
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女子下一秒会绕到谁的身后。
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着被杀。
一个,两个......
接二连三的倒在了血泊当中。
“渝糖,真的......是你吗?”
“是呀,难道又见一面,你不想我吗?”
不告而别的是她,突然出现的又是她。
是在捉弄自己,还是在......
“一年未见了,那一晚,你为什么要离开客栈?”
行者眼中无神,活不活下,来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渝糖笑道:“去哪都不重要了,至少我现在安全无恙的站在你的面前,不是吗?”
......
远在山坡之上,有两人骑马停留于此。
一人显年轻,身着黑杉。
携带着一把弓箭,箭筒则在马身侧边捆绑着。
另一人显得年老,尊位比身旁这人要高许多。
他身着崭新的紫色棉铠,脸上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伤疤。
那青年人望去坡下的行者和女子,道:“他自小修炼障刀,二十余岁突破行者境界,还结识了许多修为高人。不过如今姜玥娴已死,另一人时南言不知归去何处,月尊大人,您的意思是......”
老者举起一手,示意留住不杀。
“时南言是他们三个人当中最为敏感的人,同时也是最注重感情的一个人。姜玥娴一死,剩下的两个人早已是心灰意冷,精神垮崩。尤其是用了卑鄙手段让时南言对苏泓的愤怒雪上加霜。果不其然,这时南言并没有让我失望,他确实前去锦府县东城屠杀苏家,只可惜没能得手,不过给了这姓林的一掌恐怕修为残尽了。”
“那月尊大人你还要杀掉他吗?”
“不,只要这姓林的不死,那将来时南言迟早还会回来报复的,甚至会和他相互残杀。不要忘了他已经吃了时南言一掌,十成的功力不足一二,多少也不足修行,甚比凡人一等。另外你还是要赐他一箭。”
青年懵懂,略问道:“大人不许他死,却要赐他一箭是何意思?”
“那个女人必须死,她的修为完全步入行者境界,留着自然会是一个祸根。”
老者指着渝糖坚定地道,随后便骑马转身离去。
听尊他言便取下长弓,青年从马腰摘来一箭。
一手拽弓,一手拉箭,肌臂不抖,微寒冷风之中对准了行者的胸脯。
频频之中你也是一条好汉,斩歼除恶造福民众,可是我与你不一样,我效忠于他人必听其所言,对不起。
“嗖!”
这长箭贯穿冷风,从这位壮志青年手中离弦向着行者快速射去。
“唔......”
“不要!”
渝糖目睹着长箭穿梭而来,她便丢剑,朝着老林奔去。
但时机不够,她只能选择了为他挡住此箭。
那青年弓力深厚,渝糖即为行者境界,也未必能够抗下一箭。
虽没能击中内脏,可它如同一束光线穿透了渝糖的身体,折在了地上。
鲜血迸溅的那一瞬间,行者若似惊醒。
他口嘴中不断哈出热气,并使劲喊出了她的名字。
“渝糖!”
蹬着雪尘跑了回来,他望着渝糖娇唇吐出鲜血。
就要昏昏迷迷倒在地上之时,他赶紧跪过去扶住了她,并把她搂在了怀里。
“那一晚离开你是有原因的,但是,我怕那样会牵连着你......”
行者脸面通红,他用胸脯感觉到渝糖的体温越来越低了。
“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怪你。”
渝糖吃力的颤抖着手抚摸在行者那张僵硬的粗脸上,她艰苦地甜笑着。
“我怀了你的孩子。”
“......”
“本想着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就可以挽留住你,可是后来,我觉得我错了,因为你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如果早说,我一定会留下来照顾你。”
“真的吗?”
“不然呢,傻瓜。”
渝糖眼神开始恍惚,眼角流露出几滴眼泪。
“那一年我都偷偷藏在村子里,而你每隔一个月都会来那里找我一次,可我还是忍住不见你,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狼狈的模样,次次躲避,很疲惫,很愚蠢。”
听到这话,老林好想埋进渝糖的怀抱里痛哭一顿。
“你真的一直都在村里吗?那我真是笨死了!”
“唔......就喜欢看你这副愚钝不会说话的样子。”
渝糖再一次忍住疼痛,依旧艰难的微笑着。
而行者这时忍不住流泪,这其实是渝糖最不愿意看到的。
“别哭了,快回去找我们的孩子,你一定会抚养他的对嘛?你没有讨厌我,对嘛?”
“没有,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很遗憾,我们没能够在这里欣赏星星,如果有来世,我想我能够这样依靠在你的怀抱里,用手指去划过星空,那样真的很美......”
渝糖用食指从行者的眉心摸过眉间、鼻梁。
直到食指划过下颌,她的手突然无力,垂下了......
“渝糖......渝糖......!”
行者撕心裂肺哭喊出来了。
他有多么渴求能够陪伴着渝糖一起死,但又不能,因为孩子。
从前许多的陈旧之事,他好想都告诉给渝糖。
她走的时候是瞑目的,那几滴眼泪洒落在雪地上。
好像对自己心爱的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感到了欣慰。
也或许是她觉得,自己能够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是这一辈子最不遗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