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个时代,身着古装的人,已经接近于异类了。但穿在这老者的身上,却有种极为自然的感觉。仿佛这样的装束,早已不是一两日,而是很久远的事了…
不过那两名短发中年人,身上的青衫却有些不伦不类。似乎他们与老者相距的年代较远,但三人应是同出一门。
老者袖子一扬,周围的军装士兵都倒飞出去,撞在城墙与大街上,血染红了皇城正街地面。未被波及的士兵都一阵惊慌,有的甚至要举起手中的枪械指向老者。
正在此时,先前在酒楼喝茶的两人,却是急匆匆的赶来。黑袍男子头上的兜帽已经放下,是一张有着一道斜浅疤痕的中年面孔。小跑到两方之间,摆手示意卫兵退下。
而后与军师一起弯腰,他向老者赔笑道:“宋先生,手下人功力浅薄,又不懂事,莫怪。但这丫头…想不到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我栽了个跟头。”说着,惭愧的低下了头。
老者双手负背,瞥向他淡淡道:“若这事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我还以为差点是有人要故意放跑那丫头。罢了,那丫头你就不必管了,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那处晶矿,未来的开采权就归我方了。”
说着,看向他身后的两名青衫男子,走近附耳道:“换上黑衣把脸蒙好,那丫头是往城外森林跑的,以你们的本事,要搜索出她跑路的方向痕迹,是件容易之事。斩草要除根,莫带来后患。”
那黑袍男子虽不知道他们三人在说什么,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仍然不放心,向一旁的军师递了个眼色,指了指一个士兵手上的小纸张,嘴里说道:“把这东西往外散出去,不留祸患。”对方会意离去。
见到了先前的阵仗,城门口的生意摊、店家、百姓,早已将门窗关好。至于那逃出城的女子是何人,与他们毫无关系。
世道不可能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明哲保身,却永远是大众的选择。
——
当然,这一切与逃命的少女毫无关系,此刻的她,正在森林奔逃。那个车辆已经在进林的时候就扔了,她还让那个车辆,以惯性继续向前冲出了数十米。茂密的森林里,自然是不可能骑车的。
对第一次进入森林的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极为陌生,即使她再小心谨慎,仍是摔了不止一跤。身上的华裳已经脏兮兮,灰头土脸。但在她的眼里,却还没流出半滴泪水,这是一个坚强的少女。
她尽可能的将自己走过的地方都不留痕迹,但她更需要速度和毅力。但这一切不可能逃过擅长搜索的人的眼睛。那两名男子已经换上黑衣,挎好刀悄然追来。
少女是修的武道,耐力十足,但她已经逃到傍晚,高强度的奔逃与精神紧张之下,已经接近精疲力尽。
脑袋开始迷茫,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是差不多的树林。如果不是内心深处的仇恨与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她或许在还未进入森林时,就已经坠车。
倘若…她现在就倒下,或许就能和平时一样,一觉睡到天亮了。但她的直觉在告诉她,背后肯定有追兵。
以她对那个黑袍男子的了解,对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城府之深,让人发指。是不可能留下她这么个祸患的…即使他们本来是一家人。
毅力在支撑着她,直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湖泊。以及那开始熊熊燃起的火堆,以及跑近之后,看着像一个原始人的身影,坐在那火堆前,正在烤鱼。
虽然这样是在祸水东引,但她真的已经力竭。倘若还有余力,她也想跑到更远处躲藏起来。但眼下,只能先躲到这篝火附近的草丛里,先藏起来。尽量不暴露踪迹,或许还有微末的机会可以反击。
她趴在草丛里,看着那边坐着一动不动看着火堆的原始人,这时她眼里终于是忍不住轻微转头闭上眼,双手挡在嘴前轻声喏喏:“我真的已经跑不动了,对不起。”
烤鱼的原始人却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安静的坐在火堆前,烤着他的几条草鱼,脑海里想着一些往事。
——
岁月长河,其实并不存在。若以难以计算之远的距离,用天文望远镜看向极远的星球,其实是在看它们的过去。但却无法改变,因为那已然是“既定事实”,并不能靠外力去破坏既定事实,只能如同看幻灯片一般看着它播放。
而若论个体,即使再快,快过光速,亦最多是加速未来。所以,倘若有更高维度的世界,或是超出低维度的所有种族生灵所能想象之极限的存在。
或许这样的存在,大概打个哈欠所需要的“时间进度”,便是低维度世界的生灵的一生或者更为久远吧。
不言不语,依旧烤鱼。既不能到达未来,那便光阴回转——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穿着灰色麻布衣和草鞋,非常普通,寻常的孩子。如果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特点,那就是,他皮肤很白,比一般的女孩更白。但这种白皙的肤色,却很健康,并不是亚健康或是白人种的肤色。本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有这样的小孩,但他却是生活在这农家的矮瓦房里。
男孩手上有许多老茧,腿脚上有许多被茅草割伤长好之后余留下的疤痕,明显并非是富养长大的孩子。
“别怨爹娘,爹娘只是穷苦人,你既然有修行天赋,以后就跟神庭的老爷们修行吧,肯定能得到器重!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爹娘。”这是一个略显泼辣的中年女音。
“…”没有说话,几岁的男孩,身上穿着他自己补的很多补丁的灰色麻布衣。他看了看对面手里攥着一个钱袋子,同样穿着同样麻布衣却补丁很少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
又转头看了看穿着洁净绸缎制服的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最后看了眼身后那个小瓦房,向屋里走去,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准备一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