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晟和李君菡在宫中吃了团年饭，这顿饭和年夜饭不同，是新年的第一顿饭。通常皇宫内卫在送来了年夜饭给皇上后，便各自值守去。
李君菡在李君晟面前举止很是随意，她自己在山野间住惯了，向来是没有什么拘束。
李君晟正欲夹一根水笋，突然被李君菡夹住筷子。
李君晟瞅着李君菡，李君菡挑逗地看着她哥，很是挑衅。李君晟抽了筷子忙下手，李君菡筷子一挑，将李君晟的筷子夹住，李君晟反挑过来，松了手中的筷子在空中打乱了一个旋儿顺手接住，李君菡的手追着要夹空中的筷子，李君晟的筷子已经夹了盘子中的水笋，吃进嘴里。
李君晟云淡风轻的吃，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李君菡停下来瞅着李君晟，一直盯着，李君晟吃自己的饭，也不管她。
李君菡有些气不过，他哥从来不说她，今天却说她轻功不行，她向来记仇，这会子还得找个机会赢她哥一局才算。
李君菡瞅着看着，她就不信她哥不尴尬。
李君晟抬眼看了李君菡一眼，道：“再不吃饭都凉了。”
李君菡手撑着下巴，就是看着，她道：“你好意思你继续吃，我要看着你吃，我就看你好意思的。”
“你要是不饿我就把这些吃完的。”李君晟道。
李君菡点点头：“只要你吃得完就吃。”
“不就是轻功不如我吗，至于这般？”李君晟说着，给李君菡夹了菜，示意李君菡赶紧吃。
李君菡本来心里想着还不服气的，可被她哥说破了，反而自己尴尬起来。她道：“你平时不是总很谦虚嘛，今天似乎并不？”
“我可从来没谦虚过。”李君晟道。
“那你穿衣服还那般低调，总是穿白色的？”李君菡道。
“因为她喜欢白色的衣衫，说我穿着好看。”李君晟丝毫没掩饰的意思。
听见李君晟如此直白的话，李君菡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她挑眉作无奈状，也直道：“今天输你一回，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我平时疏于练习，这个我确实没话说，但是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直接，很打击人的。”
“来，吃快牛肉，给你认错还不行吗？”李君晟给李君菡夹了快牛肉。
李君菡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菜品，一共二十五样，道：“你是看我今天来，特意安排的？”
“并不，往年四杰他们一般在宫里，所以跟他们一起吃饭。”
“看来今天我有饭吃多亏御前四杰。”李君菡想了一回，又想起那几个人还在朱雀门那边，便道：“咱们今晚去毫无收获，你还跟我跑一趟，神算如你，难道就没料到我被人跟踪？”
“我的目的是去看看有几个人跟踪你，并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别多想。”李君晟故意调侃。
李君菡乜斜着眼，道：“那你知道几个人跟踪着我？”
“有四个。”李君晟道。
“四个？”李君菡万分惊讶。“怎么那么多人？我却一个没发现。”
“我其实也就远远看见影子，跟着你。之所以说你身手慢，就是因为有被人跟踪的余地，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但这轻功，怎么快都不为过的，在江湖上遇见什么事情，打不过还可以跑。”
“跑？”李君菡比方才更惊讶。
李君晟却十分认真地点头。
李君菡无奈地摇头，道：“你可是堂堂天子，怎么能教你妹妹打不赢就跑这事？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李君晟听到“妹妹”这两个字，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这是这么多年来，李君菡第一次亲口“承认”妹妹这个身份。
李君菡若有所思，指头又不自觉地敲着桌子，她依旧摇头，道：“实在太不像话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当然要跑，干嘛逞英雄。”李君晟再次解释道。
“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兵在打仗的时候也退缩，跑了？”李君菡道。
“不会的。”
“为何？”
“他们跑了，别人会追。别人会杀许多无辜的老百姓，可他们也是那普通的老百姓之一，他们知道这个道理，不会跑。”
“善于洞察人心并不是什么好事。”李君菡颇有些淡漠的语气，她总是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无趣，甚至有时候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除了有思想，跟动物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不过想到既然已经答应帮她哥，就只得入局了。李君菡吃完饭，漱口毕，道：“你说有四个人跟踪我，可看出些其他的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四股不同的势力，你得低调些了，天亮了就走密道出宫。”
“那我还有事没查完呢，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
“你出去以天眼的身份去查，记得，绝不要露出真容。”李君晟十分认真道。
“你是担心人家错把我当成了你？”
“别说，你扮成男装，就更像我来了。我寻思着，现在守岁一夜，明日万国朝拜也挺累的，正想找个人顶替我，要不你去？”
李君菡半张着嘴，手指着自己，惊讶了半晌，才鄙视道：“谁方才说让我千万不要露出真容的？三句话都没过？”
“明天万国朝拜，除了你顶替，没人能蒙混过关。”李君晟将碗筷收到一遍，道：“给你画两撇胡子，咋俩就完全一样了！”
“我没你那么老。”李君菡简直无语了，明天万国朝拜，那是什么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
“试一次呗，我休息一个时辰就来换你。万国朝拜的时候，龙椅前会打起一道帘子，左右守着御前四杰，精明的王麒和大臣们一同入座，看不见你的脸。御前四杰呢，他们四个离你一丈开外，两边都有垂幔挡着，而且一定会全神贯注地盯着左右的外国使臣，根本无暇顾及你的。而且明天伺候在你左右的人是宫中唯一的内监安公公，他一年见我的面也没有几次，明天就负责在殿前吆喝。”李君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狡黠。
李君菡点点头，这才是他的哥哥，小时候就这个样子，没少整她。那平时的一本正经，十之八九都是装出来的。她笑道：“你平时在你那些大臣面前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很累吧？”
“所以明天你去呀，让我歇歇嘛。”李君晟用力地点头，深以为然。
李君菡蔑视道：“方才我盯着你，你还能忍住？？”
“习以为常了。”李君晟笑道。“那明天就这么定了，明天重要场合，大家都忙着勾心斗角，没时间搭理你的。”
“明天上半日都是万国朝拜的仪程？”李君菡还是有些心动的，她不得不承认就是爱看热闹。
李君晟起身去书桌上拿了两本折子，过来递给李君菡道：“这是明日从早到晚所有的仪程。上半日中规中矩，万国朝拜，献礼，赐宝。我们会根据那些纳贡国献礼的多少，赐以相当的礼品。赐的礼品一般是以哪国没有的为主，比如波斯丝绸贵如黄金，他们献来的都是黄金制品，我们就赠送相当重量的丝绸。孔雀王朝多象牙，仰慕我天朝瓷器，我们就可以赐一些瓷器给他们。东瀛呢，什么都是照中原的抄，所以赐些特制的文房四宝。东边海上的国家许多小国都是来凑热闹的，看着他们赠送的东西，赠块玉印什么的就可以了。这一本是仪程，一本是按照贡品赐东西的礼单，你记着就好了。”
李君菡打开其中一本仪程单，看了下，明天的仪程真是紧凑，上半日进贡礼品，日中赐宴，下半日各国使臣文武论道，接着就是晚宴。晚宴过后便是献乐的了。一直到戌时才罢宴。
李君菡喃喃道：“收礼品赐礼品，天子不用露脸，那明天早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那我就代替你半日吧。”
“半日？”李君晟有些意外。此时的他确实和平时完全不同，以前也偶尔在王麒面前流露出这般自在你轻松的模样。在君菡面前因为时间关系，都是匆匆寒暄几句就分别，更多的是连面都见不到。今年难得君菡答应来皇宫，怎么说他的心里都是高兴的。明日万国朝拜，怎么说都不简单，不过上半日确实乏味无聊，在那龙椅上一坐便是三个时辰，他身体确实不好，需要休息，还需要去办些事情。若是君菡代替他半日，那倒是极好的。李君晟道：“如果你不嫌无聊，我正好好好休息下，许久都没好好睡过了。”
李君菡道：“三个时辰怎么说有点长，若是有些杂事要办怎么办？”
“你说的可是出恭？”李君晟问道。
李君菡的脸红了，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在大殿后右拐再左拐再又拐走过一条小巷再左拐看到一个暖阁，那里就是。”李君晟又道：“如果有急事喊我，就放焰火。”
“你让我在皇宫放焰火？”这个决策也太不英明了，李君菡道：“皇宫到处都是内卫，你这是担心我的身份暴露不了吧？”
“你放焰火的时候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反正四杰不在你身边，一般人基本发现不了。”
“不小心……”李君菡除了无奈，还是无奈，道：“好一个不小心啊，说好的千古第一明君呢？你就是这样的明君？再说了，你说你不小心谁信？一个从来不出差错的人说自己不小心，那也太假了。”
李君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才道：“去皇宫后边放，这个！没有声音。”
李君晟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
李君菡接过来打开，抽出里头的小玩意，一看，道：“竹蜻蜓？”
李君菡瞪着看李君晟道：“这玩意儿给小孩子玩的还差不多。”
“就是给小孩子玩的，这是姜明改良过的，很适合传递消息掩人耳目。廷儿他们都爱玩这个，所以，就算是他们玩，也不会被人发现。”李君晟又补充道：“明天太子和小皇子公主都会出席，不过他们坐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各自去玩。我只需要休息一个时辰，当然也不介意多休息两个时辰。毕竟我很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
李君晟故意在李君菡面前露出十分可怜的神色。
“别装了，一点也不像。”李君菡打趣道：“明天我就代你当半日的皇帝试试。”
李君晟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父皇……”
李君晟和李君菡看向门口，两个人都惊讶万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李君晟甚是意外，还是恢复了冷静，淡淡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