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只是，这画布上的男女是她和叶明镜，而且，最尴尬的是，这一切真正的发生过，在从鬼谷回来的路途中，叶明镜拉着她一起赏菊花，秋日菊花开得甚好，傍晚迷蒙地掩映里，男子漂亮的紫眸很令人心动。
明羽当时迷糊一片，却始终不曾觉得有人在窥探，因为那个叫叶明镜的男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他霸道的不会恩准任何人窥伺她的身体。
然而这卷画册，又从何说起呢！
苍梧院的门被推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是叶明镜。明羽将画册卷起，插入案桌旁的花瓶中，同其它画作混在一起，随即继续翻看着书本，等着叶明镜的到来，只是书上的字句，宛若天书一般，明羽再也无法识别了。
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推开，叶明镜看着案桌前的明羽，眉宇轻蹙，语调怜惜：“羽儿，怎么还没睡？”
明羽抬眸凝着他，他安静地站在晕黄的灯光里，没有往常习惯性的轻笑，相反地，有一丝疲惫和不悦，意识到她在看他，那情绪瞬间内敛地一干二净。
这是个即便泰山崩顶也依旧可以轻笑地从容的男人，可现下，他到底是怎么了？东都有什么事难倒他了吗？居然让他出现这样的疲惫之态？
“怎么了？”明羽起身，走到他面前，轻柔地拥他入怀，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虽然换过衣衫，但明羽对这种味道出奇的敏感，那是杀戮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摸索过他的身子，问道：“没被欺负吧！”
叶明镜这才轻轻一笑，温顺地依靠在明羽的怀中，像是个脆弱的娃娃，明羽止不住地去怜惜，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碎裂般。
这样脆弱的叶明镜，明羽很不习惯，却只得耐着性子安慰：“要是被谁欺负了，告我一声，我去帮你欺负回来！”
叶明镜这才拉开明羽，抓着她的肩膀，很仔细很仔细地看她，浓到极致的紫眸，眨巴眨巴着，很认真很专注，似是要将眼前的这张脸狠狠地画入心脏一般，可说出的话语却如玩笑一般：“我前阵子算了一挂，卦象说你会因为别人离开我，我今天看到了那个人了！”
明羽并不太在乎这玩笑话，打趣道：“相公大人，你那是迷信思想，我更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而且就你那占卜术，能占出个鸟玩意。”
叶明镜点点头，轻笑应诺：“嗯，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内心深处，那抹不安急剧地扩大，有一个声音，在心中一遍遍地念着：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叶明镜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白皙修长的脖子在迷离的灯光下凝脂般的白，魅惑纷呈，他爱极了这个只在他眼前展露温柔的女子，爱极了这份独特，忍不住想要给他全世界最大的恩宠。而她，看似冷漠强硬的外表下掩藏着一份敏感善良的心，她对着他，其实有一大半是因为感恩，正是因为感恩，他才能够同她在一起。
倘若有一天那份恩情不再，便是这一切覆灭之时吧！
叶明镜止不住轻笑着摇摇头，不会，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前方冰冷清丽地少女回头，淡漠的少女眉眼中掩藏了一份媚色，敛尽天下的温柔：“我说相公啊，离不离开你我说了算，我都没想过要离开你，你想个毛啊！”
他漂亮的紫眸凝着她，温柔呵宠，薄唇微勾，风姿万千：“我相信你！”
明羽随之笑了，轻柔地亲吻他：“我也相信你！”
没有信任的爱情，犹如屠夫以刀磨刀，明羽绝不要那样的爱情，以心磨心，在岁月里蹉跎着那份爱，最终疲惫，伤到浑身血淋淋。
她要的爱情，简单，干净，不含丝毫杂质。一如此刻，她没有过往，干净的如同白纸，他爱她，爱得纯粹自然。
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们，没有隔阂，彼此信任，多好！
明羽抬眸看他，素来清冷的脸颊上生出两朵艳丽的桃花，好看极了，暖暖的灯光打下迷离的影，地面上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形如一人，她开口，眼神晶亮，是这漆黑夜空最亮的那颗星辰：“叶明镜，我喜欢你！”
所以，不希望你不安，不希望你疲惫，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叶明镜站在原地，妖娆的脸上难掩地芙色，瞬间红成一块猪肝，这倒是明羽第一次见着叶明镜脸上的表情如此直接如此不加掩饰，心里忍不住想笑，却止不住地含了抹期待和忐忑，虽然知道他的心，可她还是七上八下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叶明镜抬头，望天，被表白的男人得瑟极了，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妹妹，你现在年纪还小，早恋对身体不好，虽然大哥哥相貌一流人品极佳，但是……”
明羽翻翻白眼，直接动手开打。
“别啊，打着挺痛的！”后者立马举手投降，紫眸里写满幸福，倏然一把捞过明羽，紧紧地契合在怀里，沉声道：“小明羽，小羽儿，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叶明镜，喜欢你，很久了！”
所以，即便是天命不可违，他也要为她违抗违抗试试。
东都的四季极是分明，同之夏日的酷热和生命繁盛对比，东都的秋日多了份静美和温柔，绿到极致的树叶在秋日转黄，纷纷洒洒的飘落，哀伤之余，却是生命交替天道运行的必然。
这一日，明羽同着浅夏漫步在这东都的大街上，她穿着女装，但面纱挡脸，街上看过明羽的人毕竟少数，所以一时半会真没人认出来，要不然以明羽现在的知名度她绝对会被围着要签名的。
这座城池，一个多月不见，天翻地覆，明羽看着满街的明记连锁店，狠狠地雷了雷，叶明镜的手段通天她算是见识了，这才多久啊，满大街的连锁店，都不怕赔本。
她挑了家茶楼坐下来，很普通地茶楼，是东都市民生活最普遍的地方。
隔坐地客人们一边喝茶一边扯着天：“诶，你听说了没，上官家的三少爷前几日被人杀了，连尸首都没找到，就一个人头挂在城墙之上，都没人敢取下来。那么高，上官家的人没那个本事，一般的方外人士又不敢，上官家老爷子气得直呕血，还是明王殿下大发善心找人把那人头取下来的。”
“是啊！其实我瞧着明王殿下人其实挺不错的！在东都在云荒都是任劳任怨的。而且云荒那半块版图，都是明王给打下来的！亏得上官家一直诽谤明王残忍嗜杀，真是的，对待魔族不残忍点行吗？要不然连儿子死了尸首都找不到！”
“真是的，东都女神看上的人能不好吗？真是羡慕死明王了！”
“不过明王殿下宠明王妃是明摆着的！”
“废话，才华绝世不说，还深知闺房乐趣，要是我有那么个媳妇，我也天天当宝贝供着。”
“切，当宝贝供着可不行，得在床上好好侍奉着，真是的，那么个尤物，非把我榨干不可！”
“看你那小身板，榨干是迟早的事，我就不一样了！”
“切，你根本无法满足人家！”
两男人说着些有的没的，渐渐地变得有点黄。明羽深知东都风习开放，执拗的文气培养了不少大男子主义，男女之间那点破事男人经常拿出来显摆，所以即便明羽现在是春宫图的女主，东都的文人们都没半点鄙夷之色，相反地是，大都艳羡明王有个绝世的妻子。
只是没想到，上官绝死得那么惨烈。明羽想起那晚上叶明镜身上挥之不去地血腥味，了然于心。
叶明镜的霸道不准任何人欺负她，即便没有欺负成功也必然付出相应地代价。这是她所了解的叶明镜，看似淡漠无害，实则狠辣霸道，而且最变态的是杀了你儿子不说，还要你感谢他，真是猥琐的爱好！
明羽摇摇头无奈之极，想起那人笑得妖娆绝世的样子，突然觉得那张脸真的很欠扁。
在东都，没人能同叶明镜谈女人，只是没想到，他大张旗鼓地向整个天下的男人炫耀了一把自己，甚至连自己都隐瞒了下来。
明羽有些发气，然而想着那人霸道的孤注一掷的样子一瞬间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总是喜欢一个人暗暗地做着这样的傻事似是证明什么似的，譬如让她每天服受孕药，譬如杀掉上官绝，譬如那传满天下的春宫图。
明羽要做的似乎只是纵容和包庇，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来到一间画店，询问那套春宫图的情况。
店家见询问地是一名女子，满眼了然，想来想用闺房之乐来锁住丈夫的女人颇多，那店家引着明羽来到隐秘的画室，将全套的图介绍给明羽看。
明羽有点目瞪口呆，脸瞬间红到脖跟。上次绝盗子由留下的那幅本就有点惊世骇俗，然而眼前的这些，简直让明羽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真不知道那店家要是知道自己就是那上面的女人会怎么想。
“小姐，看中哪一幅，价钱好商量！”那店家一脸的了然情况，指着一些画作说道：“这些是最近的，秋桐落叶，月色掩映，姿态极美。”
明羽瞬间有种虚脱的冲动，隐隐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没想到叶明镜这么快就将一切变成的画作，明羽有些匪夷所思，他到底哪里来的时间。
“把每一幅都包一份！”明羽尴尬道，回家绝对用这些春宫图把叶明镜给埋了，下一回她亲自画一幅把叶明镜掉起来打的，狠狠惊艳下东都的女人们。
那店家见明羽出手大方，立马笑着道：“好好！我给您打九折！以后多多光顾！”
明羽好不尴尬，一下子自己居然成了造福广大宅男宅女的苍老师！
唔，苍老师是谁？******，日本女优，明羽小小的时空错乱了。
“喏，收好，您的话。”店家递过一捆画册，随即疑惑道：“咦，怎么瞧着有点像画上的人呢！”
明羽脸蓦地又一红，白衣胜雪的女子站立在整间画店中俏丽娇媚，就像是一副最美的画卷。四周客人颇多，听着店家这话，纷纷转头看向明羽。
明羽微微错愕，敛下情绪，淡漠道：“你认错了！”
说完，吩咐浅夏拿着画册离开。
东都风大，恰好一阵劲风刮过，将明羽的面纱拂起，露出面纱下清丽无双的绝色容颜，雪肤粉颊，樱唇如桃，美得如同画布上缓缓走下来的仙女，倾国倾城，国色无双。
那面纱一起即落，却偏偏有不少人看见，东都的文人们好文好画，谁不知道那画得极佳的全套春宫图啊，惊艳地一瞥，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东都的女神，明王妃。
场面瞬间便混乱起来，对着明王妃，那可不比宁倾，宁倾是青楼女子，一月登台一次，却还是可以得之的美色；明羽却不同，她是明王妃，样貌姣好，身份尊贵不说，且才华卓绝于世，深得明王的喜爱，极少出现在世人眼中。
那才是真正的女神，一眼倾国的女子，东都多少人爱慕那绝世的容颜，多少人倾慕那卓世的才华啊！可以说东都的文人们是每日想着那女神睡觉的，这时候明羽出现在这画室之中，那还不是羊入虎口，东都的文人岂会放过她，纷纷打了鸡血般激动，追着明羽道：“明王妃，是你吗？”
“明王妃，你怎么会来这画室！”
“明王妃，那画上的女子真的是你吗？好美啊！”
“明王妃……”
一时间，明羽被一大堆文人包围起来询问着些有的没的。而浅夏，拿着画册想要冲进来保护明羽，可东都的文人看似身板小小，但这时候倒真是彪悍如虎，挤得人山人海，岂会让别人挤在自己身前。
明羽被围堵，一言不发，眉宇轻轻地蹙起，她带着浅夏出门，特意拒绝了暗哨，这时候被围堵，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暗恨没有插着翅膀，干脆飞出去得了。
眼看着人越围越多，明羽人聪明，但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这时候明羽应该耐心地回答这些人的问题，解答他们的疑惑，而不是沉默，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上来。
场面乱的明羽头有些发晕，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明羽脑袋一转，推开身边的人撒开脚丫子便开始跑路。
她的功夫在药物的刺激下渐渐好起来，腿脚奇好，瞬间甩开那些人一大截。
明羽一个人跑在前面，一大堆人跟在后面，场面蔚为壮观，有不少好事者听说是明王妃在前头，纷纷加入追捕的行列，一时间新兵无数，硬是和明羽保存了不长不短的距离。
明羽回头，身后东都百姓跑起一路尘埃，敢情跟追小偷似的，明羽沿着决河一路跑下来，颇有些累，看着转角处的密林，黑曜石的眸子一转，轻轻地转入林中。
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渐远，这才撑着树干长舒一口气。
秋风轻轻拂过，地底竟然有些暖意，而花瓣纷落，打着旋儿落在明羽的身上手中，浅浅的粉色，淡淡的香气，异常迷人。
明羽抬头，满树满树的杏花开满庭院，酴釄纷乱，层层叠叠，开到极致，粉色的花瓣有一种即将凋零的白，如雪，堆积在枝头，一簇一簇，令人止不住地为之心怜哀伤。
东都秋光正好，这杏花春开秋果，明明不合时令，却偏偏开得诡谲的艳丽。掩映在外头的丛林里，是世人无法欣赏的绝艳美丽。
明羽的心蓦地一扯，似是为这美丽的杏花，亦或者是那来自千百年前的一声呼唤和初识！
有悠扬的笛声飘渺传来，在这杏花林里，绝美的音调，恍似九天的梵唱，却又若隐若现着一抹哀戚和孤独，令人止不住地怜惜，探寻，安抚。
秋风吹拂而下，哀怨的杏花如烟雨般落下，落在这不合时宜地秋日里，曼妙，迷蒙，模糊了几多心事，明羽的心，在那一瞬，被这烟雨一般的杏花染得很哀伤。
她情不自禁地追寻着笛声寻入，哀伤地站在这杏花树下，远远地瞧着一男子玉立在这杏花疏影里，闭目专注，横笛轻吹，姿态绝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