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eman营地灯在黑夜晕开一层光幕,漫山也仅有这一片黄茫茫的灯光予以人一份安心,营帐里的两个探员也早已开始了打鼾,耳侧也仅有风呼啸而过。
四千米海拔的山腰上,武岩目视着白日里攀山的方向,往日的他,穿一件polo衫还是感觉很热,而当今晚的山风吹到脊背时,他竟然难得的感到了寒意,为自己肩上加了一件绒衣。
虽说看惯了生死,但那个已结识了好多年的男人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自己身边,没有缘由,也未留下任何线索,可以说是凭空消失。
就好像自己一直放在一个熟悉地方的东西,再去拿时,却不在原来的方位,在家中翻照许久,却依旧未发现。不论是主观消失或事客观消失,似乎记忆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记得一个在当魔术师的朋友对自己笑着说,他们所做的只是达到人眼所看不到的状态,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讲,任何物体不会无原消失,只是转化成其他形态罢了。例如在火葬场烧尸,剩下的都是骨灰……
而,它,或者也可以说是他,真的做到了!
晚风吹进图书馆大门,门顶的风铃随之摇晃,发着清脆的响声。作为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图书馆,正楼下的两扇门从未关上过,既是种好的服务态度,也方便来往。
谭松麟迅速穿过几条廊道,稳健的步伐丝毫看不出他已到而命之年。转过一个拐角,便闻到一股羊肉的膻味,谭松麟仰头,深喘一口气。
他本就对肉类比较敏感,没想到年纪大了这种感觉不减反增,想着里面的那个家伙正吃的热火朝天,正在兴酣上,真不忍去打断他。
推开虚掩着的门,那个已满头白发的老人,左手拿着紫檀红实木筷正夹起面,右手也不顾油腻,抓着一个灌汤包往口里送。
“你也真能吃的下去啊,金弘昀。”谭松麟看着这个食欲大开的老人,最后三个字从口中缓缓而出。
金弘昀,或者也可以说是爱新觉罗·弘昀,那个应该在二百多年前就不被清朝皇室使用的字,这个老人却以他命名,谁也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只是在一个大雾笼罩着氤氲的黎明,这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燕尾服,有着波兰人的礼貌,大步踏入了这个隐藏在世人眼下的‘图书馆’。
“嗯,还是不习惯吃这些。”老人优雅的吃下最后一口灌汤包,像在品尝一盘意粉一样无声地将面送到口中,细细咀嚼,“改天还是要吃猪肉炖粉条,把大家都叫上,我来掌勺。”
之后从办公桌一侧拿起一条绢布,仔细地擦净手指上的油迹,微笑着起身:“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都快忘掉自己的名字了。”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了,副会长。”谭松麟走近,在老人面前的办公桌下拉处一把梨木木椅,随即坐下。
“好,请说。”金弘昀轻笑,伸手以示洗耳恭听。
“他们没有回来。”谭松麟目光转冷,这种状况也不是他能预想得到的,“七位探员,现在只剩三人,而且因那棱格勒附近的电磁干扰,无线电还不能准时报回数据。”
“看来公会的人要铩羽而归了。”金弘昀继续笑着,拉开右侧的小抽盒,拿出半寸高的印花玻璃瓶,深橙色的液体随着老人的波动而摇晃。
“这可是正宗的山西老陈醋,可是陈酿了好久,要不要来点。”金弘昀再度拿起灌汤包,皓齿轻咬一个口,倒进些许黑醋,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谁会想到,一张简洁平滑的办公桌,餐具一应俱全,泛着光泽的刀叉平躺在透明的塑料盒中。
“我没什么胃口,看来是我打扰你了。”谭松麟托住桌面,一双Cheaney布洛克英伦皮鞋也停止了碰撞桌侧,“待有时间我们再叙。”
“会长慢走,顺便帮我把窗帘拉上,外面漆黑一片,怪吓人的。”老人一脸淡然,眼神中透着微光,那种光芒,仿若来自死神!
谭松麟缓步走到床边,因为喜好阳光,金弘昀将窗户都打成落地的,谭松麟望着床边,上千米远的小楼上,数道光轴交织着指进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也不需要夜视眼镜,虽相隔甚远,几人的射击地点却还是看得清楚,一时间谭松麟顿悟了所有,回头看着又拿起筷子的金弘昀轻点了点头,拉上窗帘,也不再在原地犹豫,转身走出房门,发着璀璨光亮的吊灯上,依稀可见微弱的绿色斑点。
出了房门,谭松麟回顾四周,满是墨香的廊道仿佛已被血腥味代替。好久之后,才镇定下来,缓缓松开手,纸条是通过放餐具的抽盒放到自己手上的,那张办公桌,看似普通,实则是一件堪称暴力武器。
〔卒可动〕
寥寥三个字,也让谭松麟放下心,目光瞬间变得凌厉,那张纸条被紧握在手中,再张手的一刻,灰尘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