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日子实在乏善可陈,我心心念念的风间絮再也没有来过,不知道是逃出去了还是论为了丧尸的口粮。胖子也没有来,我每天就是雷打不动在四楼玩牌,去其他楼层转转,和源香菜去斗兽场看丧尸角斗,以及——颇为羞耻的和女生同睡一张床。
她不愿意睡沙发,我更不愿意去睡沙发,她也不介意我睡床,我更不介意她睡床。双方达成一致,不过是多一床被子而已。
好的地方在于有个女生整理,我的房间不至于太乱,以我邋遢的性子,没有她不出几天我的房间就得全是泡面桶。有她在,我回到屋子每次都整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干干净净,她有轻微的强迫症,比如沐浴露洗发乳身体乳等瓶瓶罐罐开口都朝外,叠好的被子必须放到床头,枕头必须放在被子上面。
中间唯一一次紧张时刻就是她来大姨妈,为此我花了大功夫做洗手间密封处理,外面洒了半瓶消毒液,还弄了一些生牛肉挤出血汁,好在也许三皇本身血腥味儿就很浓,并没有发生什么。
算来我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我甚至中间抽空写了个论文大纲给不胜其烦的学委发了过去,至于为啥没发给导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导师是谁,也不想验证好友,更怕麻烦。我们很多是本硕连读,中间这些只要不出太严重的问题,就只是走个形式。学委对我挺不错的,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让她工作不过关,虽然我下意识觉得世界都要完犊子了,个人这点小情绪实在没有必要,如果我真关心她应该叫她广积粮少出门。
有时候我的手机也给源香菜用,她想给家里报平安干啥都随她,反正现在我也不差这点话费了。我没有联系小叔,小叔也一直没联系我。甚至我的父母也没有问过我一句……
我渐渐意识到像我这样没有深刻社会关系,不愿意结交朋友的孤僻症患者,就算死在异国他乡也没有人关心,可能真是死了两年家人才会意识到我失踪了去报警。我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出去,一定会去参加同学聚会,一定能容忍古怪的舍友,一定不会自暴自弃。
这一天周洗尘找到了我,神色颇为凝重,我知道我一直等待的事情来了,没想到她竟然能忍这么久。
三皇娱乐的后院,周洗尘喊我过去后自己站在了一位面容粗犷的男人侧后,眉眼恭顺。
“风间絮,你很不错。”
男人一米八的个儿,身材比健美冠军还来劲儿,板寸头。只是脖子处有一块明显的长疤,像一条巨大的蜈蚣,一直延伸到藏青色的衣袍下面。他呼吸间胸口的疤痕起起伏伏,黑线一缩一张,很是骇人。
不过经过一个月的斗兽场洗礼,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都见过,一点也不惧怕,更没有因为对方身上流露出骇人的威压而动容。
“是周姐提携的好。”我不卑不亢看着男人说。
周洗尘低声介绍道:“风间絮,这是我们的老板,三皇娱乐的主人,利维斯坦大人。”
我再次低头,“老板好。”
利维斯坦笑了笑,摸了摸板寸头,问我:“你想要什么?为什么来这儿?坐。”
我没有客套,坐在石墩上,也趁机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我第一次来后院,对这个三皇娱乐,或者说二十一区的权利中心颇为好奇,利维斯坦没有拒绝我的打量,显然今天他让我来这儿就是让我可劲儿看的。
这个花园整体呈现同心圆设计,圆心是个湖心亭,湖心亭外面自然是湖了,再外面则是环绕一圈的花园,花园的外面则是长廊和房间。其他则没有夸张的地方,湖里也没有养鳄鱼之类的奇怪生物,花园也只有花。
“是不是有些失望?”
我将目光拉回来,对侧坐着利维斯坦,后面则站着周洗尘,还有另外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没有失望,觉得挺不错的。”我摇了摇头,死到利维斯坦这种境界,根本不需要那些张扬的东西,他就是恐惧本身。
三皇娱乐与其说是一个产业,不如说是一个组织,比如三楼的丧尸搏斗项目,背后则是三皇签约的海量丧尸拳手,在擂台牢笼中,丧尸完全就是一个消耗品。一个楼层经理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管理者、生意人,楼层经理手中的资源和权力是普通丧尸所无法想象的庞大。
但这一切力量的来源,可以说是周洗尘、又或者利维斯坦的赐予。
我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回答问题虽然稍微慢,但是有一种思考了不是在说谎的真实感,“我想要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我并没有太深入的思考。我的家族在区域内颇有影响力,一直不愁吃穿安安稳稳。至于为什么来这儿,那是因为的我的女朋友来了这里,我来找她。”
这些有机可查的,我没有遮掩我和外界联络,只是我在联络的时候耍了心眼,他能查到的是我想让他查到的信息。而信息的真实性都没有问题,我猜测这么久才带我过来,就是他们在无声息的考察我,万幸的是我过关了。
“女朋友?”利维斯坦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瞟了一下周洗尘,“洗尘,你做的工作不过关哦,去把风间絮女朋友找来,现在风间絮是自己人,没有道理让我们自己人的亲人落在别的组织手中。”
我适时眼睛睁大,表现出吃惊和感恩戴德的样子,这当然有表演的成分,但我演戏就贵在真实。说实话我当然想见到时雨,想到发疯,可是我能硬生生将这份思念压到心底最深处。
小叔说如果没有条件,就给敌人创造条件,我卖给他一个破绽,他就能把端木时雨给我找来,还不用我亲自出手大费周章,期待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端木时雨变成了丧尸,那“前尘往事重追省,只怕他怨雨愁云恨未平”,另一种是端木时雨依旧是人,有源香菜这个前车之鉴他们不会介意再多个。
而有她们当人质,我这把刀只会更加好用更加锋利。
“谢谢,谢谢老板。周姐,我把照片发你手机上。”虽然我百分百肯定我的信息早被他们窃取了,但我还是要表现出自己的不知情。
“这都是小事,洗尘一直对我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极力向我引荐你。”利维斯坦笑着说。
周洗尘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一番操作后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果在我们区,那一会儿就有结果。如果在别的区,最迟明天就会有回复。北冰洋城就这么大,寻找一个目标还是很简单的。”
实际上我觉得过程可能更简单,说不定端木时雨早被他们控制了起来。他们就是北冰洋城绝对的霸主,任何放进来的人都是他们有意为之,在见识到高等丧尸的恐怖后我更坚信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们将人类变成丧尸是有挑选的,合格者成为丧尸,不合格者沦为口粮。说丧病是感染,毋宁说是同化!
用丧尸的思想,病毒,生活方式,同化那些绝望的人。同化那些非人生物,所以在北冰洋城,高等丧尸是统治者,高等丧尸中的人形丧尸是统治者中的统治者。
像我这样的存在,大概是极端例外。
“只要能见到她,老板有什么要我做的,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利维斯坦摸摸下巴,没有急着说,反而和我喝起了咖啡来。石桌上复古咖啡机十分精致,利维斯坦的另一个女人亲自磨着咖啡豆,动作缓慢舒心,热水冲上去上发出一阵独特的香味,单凭味道我就知道这是真正的蓝山咖啡豆。
只是手法不怎么对,但美女亲自下手研磨,已经是难得的风景了,这点小小的瑕疵没必要指出来惹得大家不愉快。
利维斯坦得意洋洋地道:“这是真正的蓝山咖啡豆,事实上也不是那么难买,毕竟牙买加还有6000公顷的种植园,只是我最讨厌别人造假,就干脆从牙买加直接把咖啡树給砍回来了。运回来稍微有些麻烦,低等级丧尸你也是知道的,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尸变的过程,不过这些小麻烦推给恐怖分子总不会有错。”
“能喝到上好的美味的咖啡,与唇齿间的美味相比,付出的那些小小代价可以忽略不计。牛虻的宿命便是围绕着牛转,哪怕被牛踩死也是理所当然。”我略略沉吟后笑着说。
“哈哈,你果然是个领队的好料子,我就知道。来,这一杯敬自由!”说完,利维斯坦举着一杯冒着热气滚烫的咖啡顿顿顿而下,朝我示意空杯,我直接傻眼了。
且不说握着人质对我敬自由,单是这么烫我就喝不下啊。难道他不知道我是个人?
我脸上额头上冷汗唰的就出来了,正想着怎么办,喝是肯定不能喝的。旁边周洗尘看我一眼,笑语盈盈道:“利维斯坦大人,他喜欢喝加冰的咖啡。看夜场嘛,总是用来提神,这杯咖啡妾身代为品尝,如何?”她说完拿过我面前的杯子,仰头一杯而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液体,歪着头看我一眼,刹那的风景让我心脏都停拍了。
“啊,不好意思。”利维斯坦摸了摸头,正要说什么,一边周洗尘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看,给利维斯坦一个眼神,对我说:“已经找到了端木小姐,她目前有点小麻烦,要一起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