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儿好不容易觅了个空,正从将军府侧门出来,便瞧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潇洒身影。
是季小姐!
青儿顿时吓得心儿突突直跳,转头就掉了个方向走。季岚风也看到了她,但觉她头埋得低低的,也不敢看自己也未曾请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忽的窜上两步,拦在青儿前面:
“青儿,干嘛去?”
青儿头愈发低下:“回小姐,奴婢出门去买点东西……”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将军府里什么没有,叫下人送来便是,还需要买?”季岚风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莫不是帮丁小溪买什么作乱的东西吧……”
“不不不!不敢!”青儿慌忙否认,下意识将手里的瓷瓶握得紧了些。
季岚风见她手里握着个东西,只觉得眼熟,便道:“手里那是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这……”青儿支支吾吾,还往后退了一步。
季岚风秀眉一皱,一只右手动作如电,将那瓷瓶抢到手中把玩。联想到丁小溪之前要她帮忙一事,她警惕地问:“这是丁小溪的吧?你准备拿出去给谁?”
青儿眼见瞒不过去,只得点头:“是……是丁姑娘的……丁姑娘吩咐说,要把这药交给沈公子……奴婢想着将军只是不让她出门,没说不让她拿东西出去,便……”
“哪个沈公子?”季岚风好似想到了什么,问。
“沈……沈逸清……”青儿嗫嚅道。
沈逸清?!
季岚风握着那小小瓷瓶,心中满是疑惑。半晌,她说道:“你回去就跟丁姑娘说你送到了。至于这药……我拿走了。”
青儿抬起头来,似乎想要争辩,却终究胆怯地低头应着:“是。”说罢便步履匆匆,想要回去,却被季岚风拦住:“慢着!丁小溪有没有说沈逸清的住处?”
青儿为难道:“没有。丁姑娘只说他有可能用的化名,叫我一间间客栈慢慢找……”
季岚风挥手,青儿才在得到许可的情况下重又进了府,余下季岚风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转悠了两圈,又走入了大街。
丁小溪端坐在门槛上,滑如羊脂的双手托着下颚发呆。
只要青儿把解药给沈逸清,他一定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解了夜离的嗜情蛊。而自己这边,若能说动季寒救慕锦之,待夜离恢复后离开将军府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吧?
想到这儿,丁小溪站起身来,拍拍小手准备出发。
自从上次沈逸清闯进来过后,季寒硬是给她安排了好几个侍卫,整日地跟着她晃悠。她虽不太乐意,但一想到季岚风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乎,她大摇大摆地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四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一行人这就往议事厅去了。临到门口却被拦下。
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伙点头哈腰地道:“不好意思丁姑娘,这会儿将军他正在会客,交代了说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的……”
丁小溪眉毛一竖,就要发怒:“我是闲杂人等?!”
“不不不……”管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小的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但也请丁姑娘体谅体谅我们……万一您进去了,将军发起怒来,倒霉的可是小的们啊……”
丁小溪拍拍管家的肩:“行,知道了!那就……”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猛地伸手,就往管家背后合上的门推去。那管家没拦住,急得跳脚:“丁姑娘!”
季寒只觉一股寒风自外而内吹来,门已大开。那头,丁小溪正黑着脸钻进议事厅来,而她身后那几个侍卫,都乖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但见议事厅内除了季寒,还有一个和他看来差不多年岁的男子,穿着玄色绣云龙长袍,腰间绑一条银色束带,坠一枚翠色玉珏,模样生得端庄中带着一丝冷峻,眼角的尾纹却暴露了疲态。
那男子见了丁小溪便是一愣。季寒却道:“我正准备要人去找你,正好你来了。”
丁小溪自顾自地坐下:“找我干嘛?”
季寒答:“过来见你爹。”
丁小溪忽然将目光转向那名玄衣男子。那男子见丁小溪看他,微微点头,声音听来竟有些干涩:“小溪……”
“你……”丁小溪本能地想去亲近,却忽然想起,正是面前这个男人利用她的母亲争权夺利,最后还过河拆桥,顿生恶感,眼中竟也不知交替了多少种神色后,才偏过头去不看他:“季寒,慕锦之的事……”
季寒看了一眼零护,打断她:“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他。”
丁小溪也不知季寒打的什么主意,只觉得他刻意给自己难堪,立时就拔腿准备走出去。
“小溪!”
这回是两个男人一齐叫住了她。
丁小溪权衡再三,又转过身来到零护面前,一字一顿地道:“请放过慕锦之。”
零护望着丁小溪黑曜石般的眼睛,只是喃喃道:“真像……小溪,你很像你母亲……”
“啪!”
竟是丁小溪扬手打了他一个巴掌!季寒惊得说不出话,丁小溪却神色平静:“你不配提起她。”
顿了顿,她又道:“我要见慕锦之。”
这回零护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道:“你不愿认我?你可知我是谁?”
“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有今天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娘的功劳,但我娘却被你杀了。”丁小溪面有嘲讽。她宁愿把满腔不平发泄在这个从未谋面的爹身上,也不愿怪罪当了刽子手的季寒。毕竟,季寒从知道她是谁后,虽然总是面色冰冷,但却一直是护着她的。
或是,她任性地想把所有的罪都推到零护身上。
“你……”薄薄的怒意浮上零护的面颊,转瞬却成了不忍,“你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丁小溪顶撞着,却被季寒一把拉住。
季寒脸上是罕见的怒意:“你疯了?!给皇上道歉!”
“你护着他?”丁小溪全无笑意地一笑,“我还以为你很有良心呢!原来也只是如此。”
季寒被她那笑惊住,瞬间又转头向零护道:“皇上,小溪她……”
零护只是看着她,神色复杂难辨。丁小溪不愿失了气势,也狠狠地看回去。末了,零护缓声道:“你想不想见慕锦之?”
丁小溪没想到他还肯这样问,立即点头:“想。”
“好。我带你去见他。”零护终于一笑,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向门外走去。那笑容,竟让丁小溪莫名有些心酸。